等了半个小时,杜浩给她发了条短信,抱歉地说他要加班。
知秋准备离开时,带上身边搁着的变温的冰咖啡,路过垃圾桶,扬手,将它掷进去。
她不喝咖啡,只是杜浩喜欢。
过了最佳饮用期的咖啡,就像迟来的讨好,毫无价值。
坐上挤满了人的公交,知秋忍受了一路熏人的汗臭,到家时,她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一股类似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冲个澡,母亲却将她拦下。
“你周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男生,明天是周六,去见见。”
不是建议,是通知,是命令。
知秋蹙起眉头。
母亲又说:“我也把你抚养得这么大了,也不求你发达富贵,找个好男人,踏踏实实地结婚生子,就算是报答我和你爸的养育之恩了,行吗?”
是迫不及待想把她脱出手的意思。比她想洗去一身酸臭还要急切。
知秋敷衍地应了“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对于应付母亲,她已有一套得心应手的方法。这既打发了她,也尚存有一定余地。
果然,母亲不再继续念叨。
知秋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浴室,又听见母亲对知夏说:“现在人家都有对象了,你还要打个岔做什么?”
知夏低声说了句什么,知秋没听清,母亲嗓门随着年纪的增大,也越来越洪亮,隔着一道房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去找了那个男的?你平常玩玩就算了,还真对她认真?我和你爸没管你,不过是看在她和你没血缘关系,但说到底,你也娶不了她……”
知秋一声不响地走进浴室,把门关得很响。
震天响。
主卧的人被震得息了声。
知夏就是个流氓。知秋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打架、辱骂老师、和女人一夜情、qiáng_jiān他的法律名义上的妹妹……
找到杜浩并不是难事,依他的性子,也必有这么一出,知秋早有预料,便提前暗示了杜浩,说她有个神经质的哥哥,希望他对知夏有所堤防。不然怎么说枕边风管用呢。
只是,知秋难以想象,他会对杜浩做什么。
她打电话给杜浩,他接了,声音并无异样,只是略有疲惫。她放了心。
因为过于紧张,房门竟忘了锁。给知夏留了可乘之机。
知夏习惯性地按下门把,惊喜地发现,居然开了。他似夜盗,溜入她的闺房,偷走她的贞操。
杜浩偶尔在半夜,会突起兴致地干她,她便下意识地以为是杜浩,回应了来人。
直到听见男人的声音。
“真是个骚货。”
知秋一下子醒了。
这个声音,曾无底线地羞辱过她,曾让她无数次地辗转在噩梦中。她太熟了。
她开始反抗,挣扎,拳打脚踢,但不敢叫出声。喊叫的唯一结果,不过是让自己的尊严更加低入尘埃。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你知道,我社会上有很多‘朋友’,让他们对付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知秋停住了。
很好,还换了威胁的借口。
很好,正戳中了她的命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以前她不屑,现在她懂了。
她没有动弹,将身体摆出了任凭宰割的姿态,眼泪在脸上无声地淌。
以前,她也经常这样。像个没有生气的充气娃娃,唯一作用便是满足他的性欲。
知夏在她脸上胡乱地亲,砸吧了一下嘴,尝那股咸味,忽然说:“没意思。”草草撸了几把,把浓浊射在她睡衣上,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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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以为她会睡不着,带着对知夏的恨,一直到天亮。结果不知何时睡着了,还做起了梦。
又是那个梦。
两个孩子围在熄灭的火堆旁。男孩站着,看着她吃一个小红薯。
她吃完了,嘴巴边尽是脏污,灰的是草木灰,黄的是红薯瓤。她潦草地擦了擦嘴巴。
由男孩带头,往林子深处走去。
奇怪的是,她不记得他的样子,却记得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当时他们走在路上,路边是滑坡,她饿得没力气,一下踩在石子上,就往旁边栽。他为了拉回她,把脚扭了。很严重,脚踝肿起好大一块,他却不吭一声。他还擦掉她的眼泪,安慰她:“不然你就摔下去了,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