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立刻引起了钟亦文他们的注意,田平站起来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哎,还真是张兄?我们要不要叫他一声?”
“不用了吧!”常乐第一个反对,“那么远,还有这么多人,叫他的话会不会很丢脸?更何况,张兄看上去和他身边的人交流的不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可不是,张杜枫现在可是满脸的笑意,时不时哈哈大笑,和身边的几人交流起来是再顺畅不过,比和他们几个一起的时候笑容还要多。这个样子,自然让常乐他们有点不喜,也不想去丢这个脸。
田平一看也明了,点点头,坐了下来:“好吧!”
吴远安却凑到了钟亦文的身边,压低声音:“张兄身边的一位,似乎是州府钟家钟三爷的爱子钟亦斌吧?”
钟亦文无奈的转头看着吴远安,那表情再明确不过,那人的确是他的好堂弟钟亦斌。
看到钟亦斌如今的模样,钟亦文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他阿么害人又讹诈最后还入狱被休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现在看来,他还真的是有点小看了他的这个堂弟,居然不到半年就恢复了,还来参加今年的乡试,如今脸上一点阴霾都看不出来,倒也是一个人才。就是不知道他阿爹钟三爷有没有也来参加乡试呢。
钟亦文不知道的是,钟亦斌能够这么快走出来,可多亏了他的奶阿么陈氏的鼓励。陈氏在钟亦文这边吃了连续的两个大亏,早已将钟亦文视作眼中钉,不过他也知道钟亦文的厉害,所以想要拉上帮手,这帮手自然就是他的孙儿钟亦斌。为什么不选钟三爷?陈氏对自己的儿子很清楚,从来就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从他连续两个夫郎出事,他都还能继续在外风流就能看得出来,自私自利到陈氏自己还要小心防着他一手。至于钟亦斌,虽然嫩了一点,但这样正便于陈氏拿捏。更何况,钟亦斌自己也非常痛恨钟亦文,正好让陈氏利用。
这次青州乡试,钟亦斌因为他阿么的关系,并没有准备参加,却被陈氏劝着过来了。陈氏的理由很简单,他只要能够中举,想要对付钟亦文就轻松的很。至于钟亦文会不会也来参加乡试,会不会也中举?陈氏有十成的把握没希望。因为陈氏知道钟亦文的算学水平,钟亦文不是一个学算学的料,从小给他请的先生就断言过,钟亦文是天生没有算学天赋,半年都没能入门。陈氏有理由相信,再给钟亦文半年,他的算学估计也只能入个门,离中举远着呢。可惜,若是陈氏知道钟亦文已经换了芯子估计就不会这么肯定了吧。
“他倒是还有脸来参加乡试?”吴远安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吴家小吴氏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了结,陈氏那边又赔钱又道歉,还拉了一个下人出来顶罪,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吴家受到的伤害是避不了的。这也就难怪连吴远安这个吴家远支也对钟亦斌很不屑。
钟亦文笑了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习惯就好!”
吴远安被钟亦文这么一句总结的话抢白,顿时没了下文。果然,和钟亦文讨论什么的,是最伤自尊的一件事情,因为你永远都说不过他。
田平他们倒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钟亦文和吴远安的异常,三人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开始四处敬酒。特别是田平,和着简直就把这当成了自己家一样,比主人还主人。被他们三人这门一闹,他们这里就立刻热闹了起来。相比起其他水榭里面大家还是各自为政,他们这边就显得有点特别突出。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其他人倒也算了,那个白景卿简直就是一个聚光灯啊,即使是单独坐在角落里,跟他同桌的两人特自觉的空了一个位置出来,但认识白景卿的还都认出来了,立刻议论声也多了一些。
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白景卿简直就是来拉仇恨的。
离钟亦文他们最近的一个水榭中,甚至有人已经吟诵起了白景卿昨晚在竹轩里所作的那首诗:“此君林下静无尘,苗裔生来便逸群。头角崭然圆玉峙,养成直节要凌云。”
于是,今天的活动还没开场,就先热起来了,讨论的内容无疑就是白景卿的大作。与此同时,钟亦文昨天的那首《竹石》也在这里慢慢流传了起来。该庆幸的是钟亦文原本并不出名,所以认识他的人不多,今天即使和白景卿坐在一个水榭里,也因为白景卿的仇恨值爆表,他很幸运的被无视了过去。
☆、第42章 畅言(二)
就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之中,明月楼的主人终于出现,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个穿着官服的人,让全场所有的学子立刻安静了下来,恭敬的起身行礼。
“多谢各位学子们今日能够给我王家面子来到明月楼,老夫甚感荣幸。也感谢江大人、李大人两位拨冗前来,更是让我王家蓬荜生辉。”明月楼的主人人称李老,在青州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本身原是同进士出身,为官几十年,如今告老还乡之后,影响力可想而知。更何况李家后辈之后现在也有不少为官之人,李家早已不再是最初的书香门第。
李老的话一说完,下面立刻有离得最近的学子代表所有学子对李老感谢的。其他的学子跟着一起最后行礼后重新入座,谁也不敢放肆,倒是非常的整齐。
李老也拉着江大人李大人坐下之后,开始了今天的正题:“今日邀请这么多学子到来的目的,相信大家也是清楚的。明月楼不是公开的地方,没有不谈国事的规矩,所以还希望大家不要拘束,能够畅所欲言。今日明月楼的所有言谈,都有老夫一人承担责任,还请两位大人做个见证。”
“李老您言重了,今日我和李大人过来也只是想要听听学子们的心声,没有其他意思。今日明月楼内的一切言论自由,没有对与错,无关理与法。当今圣上也宣扬倾听民意,自由民风,李老在青州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希望大家能够不惧身份,大胆直言,为兖州雪灾之事献计献策。”江大人笑眯眯的,看不出真实表情,只是这话,说的的确是漂亮。
不管江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下面的学子倒是热血激动了起来。
钟亦文心里有点感慨,看上去这李家的根基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就这能够在家中广邀应试学子,还能请到两位大人一起前来,这魄力就无人能及。不过,钟亦文倒也没觉得李家能够多长久,自古以来,圣意最难揣测,李家如此众目睽睽的拉拢学子,以后一旦圣上生疑,那就是第一个挨刀的。听说,李家是从李老开始才出任为官,到底是为官时日太短,还抱着这书香门第的清名,没有想到自己家已经算是官家出身,该避嫌,否则只怕会得到一个结党营私的名声。明月楼这样的活动,钟亦文觉得自己来一次就已经足够。
钟亦文这边还在默默自己想着自己的,其他的学子已经在李老宣布今日的话题之后,开始接二连三的畅言。
兖州雪灾,受害地区几乎遍布整个兖州全境,受灾人口高达六百万。算得上是燕国建国以来的最大一次天灾。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赈灾官员到达之后,兖州州府的官库内居然没有一颗粮食,没有一点库银。兖州知府直言兖州连年遭灾,耗尽了官库内的粮食,那些银子已经全部和外来的商家购买了粮食用于赈灾。此事一出,举国哗然,如今这边的学子就这事情开始各抒己见。
“我觉得应该做好防范,防止贪污,更加要注意那些商户,避哄抬物价的事情发生。”这个说的等于没说。
“我看可以将兖州的受灾人群迁移到冀州雍州等地,等到雪后再让他们重返家园。”这个说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个坐在最前面的学子站了起来:“我觉得应该派人彻查兖州知府,兖州的税不可能一点都不剩。另外在全国范围内号召捐钱捐物,这样募集到的钱款必定能够让兖州渡过这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