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窦太后却是未现身,只是让派宫人送了礼物过来,以窦宪和窦太后的关系以及如今窦宪的身份,不得不让人心生微妙之感。
不过对于窦宪和楚归还有真心与他们相交之人来说,这些他们才顾不上了。等到宾客差不多都送走时,窦宪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即使他酒量海涵,但那些行伍将士也不是盖的,一群干一个,还有现在这模样,还亏得他两个弟弟和几个心腹帮他顶着,但楚归的酒又几乎全数是他顶着了。
末了那些将士还想闹洞房时,其他都任由他们胡闹了,这个窦宪便不答应了,一个横眉怒目的眼神,那些将士便各个都夹着尾巴乖乖地走了。剩下照顾窦宪的便落到了楚归手上,喝醉酒的人还真是死沉死沉的,窦宪又人高马大、身体结实,还真不是一般的沉。
楚归好不容易将窦宪扶进房间,要与他洗漱拾时,却被他一下死沉地扑到了床上,翻身都不能。窦宪心道今天晚上终于没有壮壮这个小家伙碍眼了,整修宅邸时他便专门给壮壮临得近了准备了房间,还特意吩咐让张小球把壮壮今天带好。
这时楚归才发现窦宪大半酒意都是装的了,虽说喝的有点多,但也不过五六分而已,洞房花烛夜的把戏还是一点都不少,比以前初尝情shi时,竟然折腾得更厉害。
虽说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但今日这么一遭还真是让两人心中都觉得很是激动,即使往日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没有这种仪式也不觉得如何,可真当来了这么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之时,心中总归还是觉得很不一样。
热闹盛大的婚礼之后平静了一段时间,窦宪如今也住在楚归府邸里,大将军府倒很少回去了,这样也有个好处,楚府相对要单纯许多,而大将军府却是被窦太后安插了许多人手。
不久,窦太后又封窦宪为冠军侯、食邑二万户,封窦笃为郾侯,窦景为汝阳侯,食邑六千户,连楚归也被封为了夏阳侯,食邑六千户,一时之间,令世人瞠目结舌。上次窦笃破北匈奴,窦太后遣使持节至五原封窦宪为武阳侯,食邑二万户,便被窦宪拒绝了,今次简直更为夸张,可算作一门四侯,更别说还有窦宪叔父袭的安丰侯,以及窦家诸子弟在京中任的要职。
自窦固死后,这一切都是绑在窦太后的太后之位与窦宪的战功之上,可这世上,除了天子,却是无人能安享这么大的犒赏的,就拿窦宪两个弟弟和楚归的封侯来说,在许多朝臣看来就是儿戏。
此举实令窦家在高处的位置更加岌岌可危。窦宪与楚归都辞了封爵,窦宪请兵出镇凉州,楚归与壮壮随军。
而对此反对尤为激烈的却是太仆韩棱。却说韩棱便是在明帝时任尚书令,自明帝驾崩后便外迁为南阳太后,近年来才被调入京为太仆。不得不说,韩棱当初绝对是明帝的头号谋臣,而其升迁起任也是在仕官之中最令人心服口服的。
但韩棱被调入京的时间却不得不有些微妙,恰也是都乡侯刘畅被杀,窦宪与窦太后生隙之时,再联想到韩棱身为明帝头号谋臣,那么永平中窦家之事,若说与他无关几乎也是不大可能的。
前次窦宪请兵出击北匈奴,韩棱便上奏太后反对。窦宪一举空了北匈奴王庭,才稍微蛰伏了些。这番他又跳出来反对窦宪出兵凉州,虽然朝堂之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了一堆,实际上却是劝谏天子勿让窦宪拥兵自重,就像饿虎一样一朝归山,再却不是那么好降服的。
窦太后与天子都有些意动,恰逢南匈奴破北单于消息传来,北匈奴尚有一线喘息之机,此时不灭,更待何时。即使太后天子与朝臣都对窦宪如今之势充满担忧,但北匈奴被灭触目可及,耗了数百年的战事一朝要在此刻取得成功,从太后天子到文武百官以至天下百姓,都莫不有不动心的,更可以说难得达到了同仇敌忾的地步。
因而窦宪终还是举兵离京出镇凉州,以伐北匈奴。
☆、72(完)
楚归将自己对韩棱的猜测与怀疑说了出来,窦宪抵额道,“当初韩棱任明帝时期尚书令,明帝任何施政,不管明的暗的,必定都是经过韩棱之手。只是韩棱为人不显山露水,平日里也不太惹人注意,况且所出都是帝王心思,身边人也不过出谋划策而已。”
“那韩纡也姓韩,与韩棱可有关系?!”
“并非本家,有些亲缘。”
楚归想了想道,“还是要盯着韩棱此人才好,朝中若有所动静,反对你不利的,背后肯定有韩棱的影子,既如此来,盯紧他要有利许多。韩纡与韩棱关系,怕是要比你我想象要亲密许多......”
窦宪将大部队驻扎在凉州,不管是武威、张掖、酒泉,诸部都有窦家亲系驻守,如今北匈奴在居延塞、涿邪山、西海一带游荡,以凉州为大本营再合适不过。永元三年,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领兵出击北匈奴。
这次楚归随窦宪出了居延塞,随大部队寻北匈奴踪迹。时隔多年,再回居延泽,两人心中不禁怅然。这时节恰是春天,万物复苏,居延泽仍是那么美。夜晚沙漠温度比较低,清冷的月光洒在居延泽湖面,映着深沉的夜空点点星光,远处传来虫鸣,一派沉谧。
从居延塞出发的前一晚,窦宪与楚归共骑一匹马,来到了居延泽湖畔。窦宪靠在楚归肩头,凑到他耳边,望着那一片美丽的湖泊和远方的沙漠,声音低沉如沙漠夜晚的和弦道,“小归,当初你与我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那时你的决心便像是我的决心一样。”
楚归轻笑了出声,“居延泽一派景色,纵使流沙易改,湖泊易变,也不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只是从今往后,你要离开俗事繁华,你可舍得?”
“身后事已了,又有何不舍。想我这一生,少时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来又不得天子信任,说风光与功绩昭彰,也不过是这数年之事而已,太长时间的隐忍与挣扎,到最后能一展鸿图,此生又还有何怨?!如今也不过是最好的时机罢了。余生能有你想伴,能有壮壮养在膝下,这万里江山还有数不清的如居延泽一般的摄人心魄的美景,夫复何求?!”
半月后,汉朝jūn_duì在金微山与北匈奴决一死战,大破北匈奴,北单于逃遁,不知所在,至此北匈奴已是树倒猢狲散,再无与中原一战之力。但随着战胜的消息传回去的还有,窦大将军在金微山一战中,为保护楚少傅身中流矢,在班师回朝途中暴毙而亡。
消息传回,举国震惊,窦太后本要求将士将窦宪尸首运回洛阳,但楚归以窦宪最后遗愿想埋骨故里已入土为安,最后才作罢。不管是太后天子还是文武百官,都被这一消息弄得措手不及,即使战场之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除非陷入困境,将领死伤实为少数。
毕竟将领为一军头脑心脏,即使战场之上对其保护也是极为严密的。尽管朝廷之中心怀各异的大有人在,却都未想过窦宪会战死沙场。
在金微山彻底大破北匈奴的消息传来之时,百姓莫不群情激奋,在他们眼里窦宪早已成了民族英雄,窦宪的身死沙场,让他们更为痛惜。但窦宪是为保护楚归而死,楚归已是窦宪之妻,保护妻子,是每个男人的责任,他们也无法埋怨到楚归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