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哲走了,犹如带走了我的心般,只留下一张躯壳,木然地守着沉睡中的段若尘。
段若尘睡着的时候,我除了整日守在病房外,就是傻傻地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窗外发呆,在医院的这些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似乎短时间内不会放晴,忽然记起,前几天天气预报中似有播报近几天会有寒嘲加风雪来袭的报道。
我忽然想起还奋战在工地一线上的陆老,不禁有些担心他,若大雪来袭,工程一定要被迫停下了,此时的陆老,一定急得焦头乱额。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陆老:师傅,天寒地冻,您要注意身体!
过了半晌,只见陆老回了信息:丑丫头,老头子我还扛得住,医院那里你顶着,若受了什么委屈,将来都找若尘讨回来。
我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眼泪悄然溢出,似乎那些委屈多一个人知晓,委屈的本身也显得不再那么委屈般。
陆老对段家太了解了,他定然知道段母会给我千般难堪,但是他深知我一定不会退缩,所以才让我把受的委屈将来都找段若尘讨回来,可是我今日所受的委屈都是我应该承受的,自然不可能真去找段若尘讨回来了。
我收起了手机,又回到病房中,端坐在段若尘的病床前,默默地注视着沉睡中的他,他的气息平稳,呼吸顺畅,气色也越来越好,这是我最为乐见的。
次日清晨,医院刚刚交班时间,医生按例前来给他做各项检查,又给他的双腿和头部换了药,医生打开纱布时,我生生忍住眼泪,硬是没敢看段若尘的伤口。
等医生和特护都离开了后,我才搬了张凳子坐在段若尘的床边,我一直凝视着他,因为他头上的伤口太严重,额头上隐隐有些发黑和红肿。
“段若尘,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身子轻轻前倾,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他说道:“你昏迷的这几天,你的父母和哥哥都来看过你,不过他们都因为太忙碌了,所以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你的身边,于是派了我这个罪魁祸首来将功赎罪,好在我也乐意之至,你放心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那么,未来的日子,我们一起加油吧!”我说完之后,又朝段若尘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段若尘笑了,虽然只是微微地露了个笑脸,但是我知道他听见了,也听进去了。
这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开心,我紧握着段若尘的手,想让他更加坚强些,没想到他竟回握着我的手,又朝我笑了笑。虽然他的手没有半分力量,可是我的心却暖暖的,更加感受到了他的坚强与力量。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安稳。
又过了三四日后,段若尘已能开始说话了,但是不能说太多,也可以喝些清汤了,不过脾气也变得古怪了些,他有时候会无故打翻汤碗,有时候会朝阿姨发火,数落汤不合他的味口,更可气的是,他只要一会儿见不到我的人,便会焦急地朝特护发火。
其实我平时也很少离开他的视线,只是阿姨来后,我有时候会去阳台上透透气,有时候会趁机去晒我换洗的衣服,见他这般的依赖我,我只得每次离开病房前,事先告诉他,他点头同意后我方才离开病房。
段若尘能开始吃东西后,便出现了各种尴尬,首先,他根本不可能自己下床去洗手间,先撇开男女有别,就算是我和特护两人,也没有力气把他弄到洗手间,所以每次段若尘要上洗手间时,都会将脸憋得通红。
开始几次我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后来段若尘实在憋不住了,才红着脸对我说要上洗手间,我只得尴尬地喊了男护工过来。
后来,我请护工帮我给段若尘买了一个坐便椅,因为洗手间的马桶太矮,他的腿又那么长,又受着伤不能落地,上厕所时一定不方便,只是段若尘看到那张坐便椅后,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后来直接黑着脸掀起被子举过头顶。
男护工并不是一直守在病房的,他负责几个病房,都是像段若尘这样无法下地行走的男士,男护工不管是给病人擦洗,还是其它护理都非常有经验,重要的是他身材高大,相比瘦削而又受伤后的段若尘,他丝毫不费力就可以将其拦腰抱起。
后来,段若尘每次要上洗手间时,都是先支开我,很明显,有我在,他会觉得很是尴尬,所以每次男护工进病房后,我就会识趣地离开病房,去长廓上或者去楼顶透一透气。
住院部的顶楼是十七楼,我每次到了楼顶,都会扶栏而下,无比迷茫地看着楼下急驰而过的车水马龙,觉得匆匆而过的人群无比渺小,像是被踩在脚下的尘埃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