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慢腾腾地走着,梦游一般,他举起一只手,回身指向白未秋。
“他、他会死吗?”
尚翡伶俐,顺口接道:“陛下皇恩浩荡,白郎君会慢慢好起来的。”
皇帝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想批阅折子,只觉得心烦。于是去了新得宠的美人处,听歌赏舞,倒也能混过一段时日。
此时柔然虽被赶出了玥唐,但还是时不时在边关骚扰。西北历经战事,元气大伤,正是恢复时期,朝廷拨下的赈济款被层层侵吞,落到百姓身上已是少得可怜。近些年后宫又进了不少美人,春宵苦短,君王不朝,皇帝越发不爱理政务。皇帝在涂美人处用了晚膳,尚翡提醒今日是十五,按祖制应该去皇后宫中的。
皇后宫中如今有了孩子,倒也热闹,二皇子名叫李雍和,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如今也快四岁了。他煞有介事地跟皇帝行了礼,皇帝看着他机灵可爱的样子,便问他新认了哪些字。他一扬头,得意地看着皇后。皇后笑了笑,说道:“和儿的意思是要我来说,人家很了不起的,认字算什么,四书都开始读了呢!”
“父皇,孩儿还会作诗呢?”李雍和摇头晃脑地念道:“一朵嫣然两朵娇,三朵成群色如绡。不堪时时留蝶舞,故停园外落悄悄。”
皇帝一怔,皱了眉,问道:“这是你自己作的诗?”
李雍和骄傲地将头一点:“正是孩儿!”
皇帝沉思不语,皇后让莲雾抱了李雍和出去,亲自取了清凉膏拈在指尖,轻轻为皇帝按揉着太阳穴,皇帝闭上眼睛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雍和太过聪颖,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皇后奇道:“哦?像谁?”
皇帝见她没有想起来,便笑了一声,道:“不提也罢,聪颖总是好事。”
皇帝在皇后的寝宫中用完晚膳,宫女将盛着清水的铜盆举过头顶,供皇帝净手。
幼嫩而白皙的手微微颤动,指尖如玫。
一如软凸而轻荡的身姿。
“榴清,抬起头来。”是皇后的命令。
叫榴清的宫女年纪不过十六,面容姣丽,她带了点怯弱,抬起头来盈盈浅笑。
当晚皇帝临幸了榴清。
他的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每一晚他都能拥着不同的女人,感受她们鲜活而美丽的肉体所带来的快乐,既快又乐,他仍然空虚。
☆、第章
这年九月,秋雨淅沥不止,柔然jūn_duì卷土重来。驻军苦战不敌,失了星远、中一两处重镇。
战事频繁,交战不久,朝中以陆太师为首的大臣主张割地求和。
笃义王李言宜坚决主战,若是兵力不足,就去西凉借兵,绝不能向柔然低头,一定要将柔然赶出天山以北,永远无法进犯。
西凉同意了玥唐的借兵,李言宜这一去又是两年。
李言宜说到做到,他带着jūn_duì,先惩治了当地的贪官污吏,使得军民一心。然后将柔然人赶出了天山。天山脚下太过荒凉,他迁来居无所安的西羌部落,让他们在此处安居乐业,并设下都尉府,派了重兵镇守。
李言宜屡建功勋,权势与当年才从西凉回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年他回到长安的时候,他唇边蜿蜒的诗意已经被风沙打磨成了执着的刚毅。他的轮廓更加分明,鼻梁秀挺,愈加迷人。
夜宴仍然设在大明宫,太液池边。
太液池的飞花与月亮,曾经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李言宜仰头干了一杯酒,倚着栏杆,醺醺然。杯中空空,不知是谁又给他斟满,他举杯朝月,吟诵道:“匣中一片月,光采照我多。观此纷意气,提剑向重阿。重阿葳蕤,朱岩绿萝。仰看春雪,俯听秋歌。无舟可济渡大河,嗟余嗟余任蹉跎。前瞻兮白水,回首兮沧波。”
皇后在离他不远处的柱旁,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