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完最后两个字之后,电话那边的许婷婷悄然无声。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应该先是觉得不可置信,只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再到无法接受,最后才是被迫妥协,接受现实。
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的心情依然死寂。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我在期末考试的当天,考试的前一个小时,接到了一个远房亲戚的电话。
她告诉我,我外公死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就是在发神经。我前不久才见过外公,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向她口中说的那样呢?
再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的深涡之中。我在问自己,她为什么要骗我,这根本没必要,毕竟我和她也算不上太熟。可是我又在想,她说的话我又更加不信,我宁愿她真的是在无聊地和我开个玩笑而已。
然而,人可以用脑子欺骗自己,心却无法假装平静。我静静听她把事情说完,望了望身边的舍友,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人住痛哭流涕。
我不记得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接下来的那份考卷写完的,但是我记得写完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如从天空飘落而下的落叶,摇摇晃晃,飘飘欲坠。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好像痴呆了一般,我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明明是经常会路过的地方,我会忽然忘了路该怎么走。
棺材合上的那一瞬间,我多希望自己的眼睛有录像功能,能把眼前的画面刻在自己的脑海。我害怕一个人离去的彻彻底底,就连最后见他一面的样子,我怕时间久了,他在我面前的样子就会被我遗忘。
我们不能选择遇见,也决定不了分离。
许婷婷,失去了自己那么好的朋友,心情,也应该和我当时的一样吧。人总是要学着慢慢接受的,连改变自己都那么难,又如何改变眼前的事情和远方的那些看不见的谜。
谁都有一败涂地的时候,因为人人都喜欢比。我张嘴欲合,那边却挂点了电话。我能在电话挂掉的那一瞬间听到那边的一阵呜咽声,她知道我不会骗她,也不想让我听到她的哭声。
我叹了口气,转身却对上刘法医望着我的视线。他用目光询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朝他问道:“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为什么阻止我说下去?”
我指的是我的那句“如果躺在解剖台上的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躺在解剖台上的是我,你会不会忍心为了寻找真相,而对我开膛破肚。如果我真的走到那么一天,你会不会怪我当初的执迷不悟。
刘法医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还纠着这个问题不放,便回答道:“我总觉得,你是凶手的克星。”
我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刚想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谁知道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明明是冲着你来的,却偏偏不对你下手,是为什么?”
他这句话好像就不对了吧,在郑和家那会,凶手还想炸死我们来着。不对,我忽然回过神来,这么一想,我忽然寒毛直竖,想起一个我之前就忽略掉的问题。
先不说为什么地下室有菜刀和木桌等东西,我无缘无故在无意识地情况下跑去地下室,这应该就是凶手刻意引我去的。然后,他再准备了一系列刻意逃出来的工具,他这是在考验我!
“没错,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想到了。他算好了你会想办法跑出来,不被熏死,也算好了我们赶到的时间,正好接上你们而不被炸死,再算好了众人对你的信任,让你成为最后一个见过老三的人却还是不会被逮捕,因为我们也没有你杀老三的杀人动机和直接证据。且还有一点,他也算出来了。”
我猛地一惊,恍然大悟:“他算好了我们肯定会再来陈漫家,所以他一定在这里准备了能让我们继续查下去的证据。至于我们,明知道自己是在一步步往他的坑里跳,却还是不得不按他设计的继续往前走。”
刘法医认可地点了点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就清。虽然我不想往那方面想,但还是总觉得,这个人很了解你。”
他很了解我?刘法医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凶手就在我的身边?我摇了摇头,看了眼站在我对面的莫致朗,他却朝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刘法医说的对,这个凶手这么了解你,也许之前和你有一层关系。也许是同学,朋友,甚至是你的某个亲戚。”
我静静吸了口气,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接他们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