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是比不过萧凝裳的,初初就没有自知之明。
成碧自含章殿醒来,夜色正浓,闷雷隆隆,殿内虽然用了冰,但热浪滚滚而来,她只枕了玉枕,于海晏河清图上玉体横陈,而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四季皆冷的身子在夏日倒发挥了最好的解暑妙用,却依旧可见他被汗水浸湿的鬓发。
他眉眼如画,哪怕深眠眉间依旧微蹙,嘴角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筋疲力竭但却满足安然,过往六年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纤秾得衷,修短合度,言美之语形容他,不外如是,分外合宜。
一场欢爱,浓烈又格外温存,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倾尽所有,上一刻自以为燃烧尽所有的热情,但下一秒又电光火石,霎时冲天之势。
重生之后第一次在他身边酣睡,成碧不由得想起那年太极殿上,他与萧凝裳一个吹笛,一个起舞,龙凤合鸣,相得益彰,郎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他本无意出风头,是她的再叁恳求。
北戎使臣的再叁挑衅,她没按耐住一蹦叁丈高,求到他面前,说非要让北戎见识一下天朝“江山代有才人出”,萧凝裳才随着奏请以舞相和:“承蒙殿下不弃,凝裳出来献丑了~”
她性情比不上萧凝裳温柔娴静,才情也比不过她腹有诗书,就连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相貌,她华贵明丽,艳色逼人,美得夺目却有攻击性,但萧凝裳却是清水芙蓉,柔婉秀美,若水一样,水的清,水的秀,水的柔兼容一身,让人无不怜爱,而她的美,令人畏惧,让人仰望,高高在上半分亲近感。
这些她原不曾发现,就算察觉,与生俱来的高傲和雍容,亦不会让她自轻自贱,只不过残忍的却是他谢宵,生生摧毁了她所有的自尊与自负。
同萧凝裳交好是从那年冬日的斗花宴开始,那是后宫少有的热闹时候,寒冬腊月里后宫嫔妃外加命妇闺秀齐聚姨母的未央殿,簪花斗诗,流觞曲水,品茗戏乐,是一年一度里难得娱情相聚的光景。
往往在斗花宴前,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大族都会砸下重金,或培育或购买名品牡丹簪在发髻之上,以作斗花之用,越名贵越罕见越价值不菲,所簪牡丹的种类颜色品相,通常都是身份的象征。
牡丹花品冠四方,但是其间更有王,姚黄魏紫是牡丹中最名贵的品种,而姚黄又以“若意如金粉,舒颜递异香。斜簪美人醉,尽绽一城狂”的美名被姨母所青睐,但成碧知道姨母是看重了姚黄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