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之轻笑,忽而倾身,在薛寅唇角轻轻一吻。
这一吻来得突然,无声无息,却又无比亲昵,薛寅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蓦地睁大眼,猛然向后一撤。
他像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尾巴被踩住的猫,那厢柳从之神色却变也不变,微笑着一理衣襟,道貌岸然一本正经,陛下涵养向来上佳,可谓千破万破,脸皮不破。薛寅晕乎乎的醉劲终于过去,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红,看一眼周围,只见小游九已不见踪影,四周唯一的人就是眼前风度翩翩的柳陛下。薛寅深吸一口气:“陛下怎么来了?”
柳陛下微笑坐下,拿起桌上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面啜饮,一面含笑道:“忙完正事,前来看看。”
薛寅瞥一眼桌上酒具,他自斟自酌,可没给别人备杯子,但柳陛下如此泰然自若,他还能说什么?薛寅把目光从酒具上移开,问:“游九呢?”
“放他走了。”柳从之微微一叹,“这孩子聪明,但太过聪明,不受磨练,难以成器。”
薛寅淡淡看他一眼,柳从之也是太过聪明,但柳从之一生惊涛骇浪,其中艰险,又怎为外人知?他低声道:“游九这孩子只需好好教养,将来必成大器。”
柳从之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含笑谈起了正事:“月国那边传回了消息。白夜处斩当日,厉明派手下天蚕英刺杀行踪不慎被泄露的纱兰……当夜十分凶险,沙勿誓死守护纱兰,一番厮杀之后,纱兰葬身火海,死无全尸。”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有千里眼,亲眼洞悉了当夜所发生的一切……柳从之无分身之术,但或许真有一双千里眼也不一定。
薛寅缓缓咀嚼这段话,微一侧头:“死无全尸?”
杀人最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次忌死无全尸,死人不会说话,但死人可以骗人。
“正是死无全尸。”柳从之含笑一点头,“一具焦尸,其中种种,着实难以断定。与此同时,沙勿出逃,再次不知所踪。”他低低一笑:“这事越来越有趣了,不是么?”
月国乱象仍未止歇,于南朝倒是好事一桩。薛寅缓缓点头,“确实有趣。”他正了正神色,抬起头:“陛下手眼通天,令人佩服。”
柳从之为何要如此详细地给他透露如此多的月国机密?这甚至不仅是月国的机密,也包括柳从之本身的……柳从之手下有一张绝大的情报网,为他源源不断送来各种情报。这本应是绝密,薛寅如今充其量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不沾政事,不碰兵权,游手好闲醉梦浮生,安分守己,却也安全,柳从之又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当然,这些他确实很感兴趣不错。
薛寅抬眼直视柳从之,目中带着淡淡疑惑。柳从之侧头打量他片刻,笑了。
薛寅当真同他默契十足,直觉敏锐异常,有知己如此,当浮一大白啊。
柳从之沉默片刻,忽然敛了笑容,正了神色,“月国有天蚕,朕有柳絮。”
薛寅微微一震:“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