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刀来势凶狠,却也不快,柳从之侧身打算闪过。
可在这要命关头,他闪避的动作却慢了一步。
下一刻,柳从之胸膛上一道刀伤横亘而过,血流如注,他颓然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然而持刀的手一点不抖,仍然十分准确地刺出,一刀毙命。
薛寅听见变动,回头看一眼他,同时,仅有的还活着的两名月国武士见机撤了出去,他们情知这次是碰上了硬茬子,一队人近乎全灭,这二人出奇强悍,再这么下去恐怕后果不妙,事已至此,不如先撤,再谋后计。
薛寅见他们离开,虽有心除恶,心中仍是隐隐松了口气。
以一敌多这等事,他做起来实在颇为勉强,虽被激起了凶性,一把刀使得无比霸道,可他不擅长力,再拖久一点,恐怕就要力竭了。这当口他浑身都发软,而且身上伤口也不少,万幸都不是大伤。只是……他疲力竭地喘一口气,麻烦的不是他,而是柳从之。
柳从之力尽倒在了地上,周身尽数染血,脸色惨白。若非柳从之仍在喘气,薛寅看着这个样子恐怕也要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可人虽未死,恐怕也不远矣,柳从之胸膛上刀伤虽侥幸未能伤及内脏,但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更何况这人素有旧疾……
薛寅蹲在柳从之身边,低头打量他的伤势,微微摇头。
生死未定,柳从之却在微笑。
他仰躺的姿势近乎放松,然而身体不自然地抽搐,面色青白。若说薛寅半面覆血看着像恶鬼,那柳从之脸色苍白,带着沉沉死气,着实是个死鬼。
这死鬼却在微笑,笑容温和,神情带一丝恍惚,眼中一片空茫。
薛寅低声道:“你觉得你爬得起来么?”
柳从之又吐出一口血,笑道:“你说呢?”他四肢一直在隐隐颤抖,还能用的右手不停地抓着地想要借力,可是他……爬不起来。
这一刀虽不深,却是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伤上加伤,风餐露宿,现在他……爬不起来。
薛寅静静看着他:“你快死了。”他微微闭目,只要这人殒命,他便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此情此景,苍凉之余,又堪称平生耻辱。柳从之却仍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