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爽利,少见她如此作态,薛寅睁着一双睡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姐弟俩对望,对彼此心里想的都有数,最终齐齐叹了口气。
这么个皇帝戳着,日子实在不好过。
薛明华转开视线,忽然目光一凝,“那小孩是谁?”
她指的是坐在树上安安静静玩树叶的方亭,薛寅道:“我捡来的。”
“刚才我来的时候,是他在吹叶子?”薛明华若有所思。
“是,怎么?”薛寅不明所以。
俩人都朝方亭的方向打量,方亭虽听不到两人说话,但敏锐地察觉了视线,坐在树上遥遥看着两人,似乎有些困惑。薛明华蹙眉看了他一眼,忽地扬声问道:“小孩,你刚才吹的曲子是什么?”
方亭也似乎有些怔忪,困惑摇头:“我不知道。”
薛明华又问:“是谁教你的?”
方亭思考的时间长了一点,最后安静地回道:“是娘。”
薛明华点了点头,不再发问,薛寅靠在墙上看热闹,问:“怎么了?”
薛明华微微蹙眉,低声问:“这小孩的来历你清楚么?”
薛寅摇头:“不清楚。”像路平这等宫内有名册的小太监是好查的,但小孩不同,小孩是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战乱年头,流民遍地,谁也不知道谁,上哪儿查去?方亭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就是爹死娘丧云云,不过他挺喜欢这小孩,所以也无所谓。
薛明华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他刚才吹的是一首民谣。爹的旧部里以前有人会这首曲子……不过这也没什么。”薛寅闻言微微垂了垂眼,并无什么反应,薛明华看他一眼,忽然一提声,“好了,别在外面杵着了,我大老远来,你不请我喝杯酒?”
“只有茶,没有酒。”薛寅耸肩,又稍微躬身,笑道:“阿姐请进。”
房内只得他们两人,薛寅关了房门,两人坐定,薛寅亲自倒了茶。薛明华神色一正,“你过得如何?”
“你不是看到了么?过得挺好,就是出不去。”薛寅无打采,他最近倒是吃好喝好穿好,就是整个人都蔫了——虽然他平时就是一副懒入骨髓的样子,但现在明显更没神了,眼神恹恹的。薛明华见他如此,忽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知道你跪地投降的事如今被传得多离谱么?我估摸着现在满城的说书先生都在讲你。你如今这名头还真够威风的啊,降王这封号我实在是听一遍就再也忘不了,要是爹还在,他能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