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初逢大变,国事繁重,这一路行来。公文已堆积如山,金刀可汗默默摇头道:“今日的事情就要今日做完。我要是偷懒。就对不起父汗和萨尔木。”
“可是你肚子里的小王子呢——要是汗王见了,那还不得心疼死?!”
玉伽羞得面红耳赤,小声道:“这才一个多月。不要紧地!哼,他要真心疼我,也不会这么久连封书信都不写来了!”
香雪听得直吐舌头:汗王离开总共才两个月不到地时间,大华和突厥相隔千万里,就算他写了书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送到啊!
望着那成堆地公文,玉伽脸颊微微一热。无声抚摸着光洁的小腹,眸中泛出异样的温柔:“也罢,今日就先处置一半吧。都是那个坏蛋害人。”
香雪嘻嘻一笑,急忙将那公文搬去了大半。
玉伽缓缓坐上金色的王座。目光无声沉寂,那妩媚动人的青春少妇,瞬间又变成了领导草原地绝色天骄。草原各部落报上来的公文,在她眼前一一展现。
和平协议才签署两个月。突厥人从连年的征战转变为与昔日的敌人和睦相处,这中间自然有许多的冲突与挣扎。幸好自由贸易区已初具规模,对突厥民众生活的改善作用也开始逐步显现。内部反对地声音已渐渐的减弱了下去。
各部落地公文。多是与这新起地局面有关。都是突厥人的真实感受。玉伽看的时而欣喜点头,时而皱眉沉思。手中地笔一直没停下过。
她那勤勉的样子,直令香雪看的忧心,急忙提醒道:“大可汗,都快一个时辰了,该歇歇了。”
玉伽点了点头,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突厥宫女眨眨眼道:“大可汗,那位大华使臣等了有些时候了,您要不要见见他?”
“叫他进来吧!”
香雪偷偷一笑,无声的退了下去。
过不了片刻,金帐内忽然响起一个轻轻的脚步,似快捷又似沉重。
大可汗伏案正忙,闻听有人到来,连头也没抬起,淡淡道:“你就是大华来的特使?!”
帐中沉寂着,隐隐能听到急促地呼吸和怦怦的心跳,却无人说话。
短暂的沉默中,玉伽纷飞的手腕忽然轻轻一滞,身体瞬间僵硬,金笔无声掉落在地上。
“你,你是谁?”晶莹地泪珠沾在长长的睫毛上,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她脸上悲喜交加,身子急剧颤动,连头都不敢抬起。
“你猜猜!”一个魂牵梦绕的地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响起。
天地仿佛都在旋转。金刀可汗身如抖筛般剧颤,她猛地娇叱一声,如玉的双手疯狂翻起满桌的文书,狠狠朝他扔过去:“你来干什么,你这个无情无义地坏蛋,我才不要想你!!”
柔软地绢帛仿佛无边地丝雨在帐中飞舞,无声打在他头上脸上,说不出的温柔。林晚荣嘻嘻一笑,轻声唤道:“小妹妹——”
玉伽如遭电击,两手抓着公文,呆呆立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泪水仿如三月春雨,无声倾落。
她美丽而又憔悴地容颜,在无边的泪光中,就如含露的海棠,美不胜收。林晚荣看的又痴又傻,哽咽道:“我的小妹妹——”
月牙儿颤抖着抬起头来。望见那熟黑的面庞、坏坏的笑容,无数个日夜里期盼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泪眼朦胧中。无数地忧伤和喜悦同时涌上心头。
“窝老攻——”她紧紧抱住他,嫣然轻笑。泪雨滂沱的脸颊紧贴着他胸膛。美丽的容颜艳绝了尘世之间。
全世界就只有小妹妹能喊出这三个字!林晚荣顿如被点了x般,呆呆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两个人无声相拥,心灵一同颤动。
他们同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地心情。纵然是天高地广,也永远比不上他们心中的感觉。
日中到日暮,二人静静依偎,没说过一句话。整个世界,却都已落在他们手中。
“大可汗,大可汗!”天色黝黑,帐外传来两个小宫女轻声而焦急的呼唤。金帐之中。整个下午都静谧无声,也不知大可汗和汗王到底怎样了。
金刀可汗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渍。脸色羞红,轻哼了声道:“这两个小丫头,不得了了,竟敢合伙来骗我!”
“你不要怪她们,”林晚荣急忙拉住她手:“是我叫她们不要说的。”
“这么说。你也来骗我了?”玉伽望住他,委屈的哼了声。
林晚荣呵呵一笑:“哪里是骗?我这个不懂事的特使,只是想让金刀可汗有个意外惊喜。”
想起那会儿说过地话,玉伽脸上一热,轻道:“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早知是个假特使,我就直接叫她们将你打走了,免得受你欺负!”
见她倔强的娇俏模样。林晚荣心里一暖,脸色却是蓦然严整起来:“小妹妹。老实说,我这次见到你,却是惊大于喜!”
“为什么?”玉伽蓦然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齿。狠狠望着他。便像昔日死亡之海中二人斗气时地模样。
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没变过!林晚荣看的好笑,板着脸道:“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我在你帐外等了快一个时辰。你一口气处理公文。连口茶都没喝上。要不是我进来,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你这样的摧残身子。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月牙儿羞涩瞪他一眼,嗔道:“我才没有摧残自己呢!这个世界上,能够摧残我的,只有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
林晚荣摸着鼻子打了个哈哈,语重心长道:“小妹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一定要多休息。你是大夫,这个道理比我懂得多!你要再那样下去,不是要让我着急死么?”
玉伽脸颊嫣红,紧紧贴住他胸膛,羞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心疼,这样你才能想着我,记着我!是大夫又怎么样,这些道理,只有你对我说,我才能记住!”
月牙儿地性子就是如此,林晚荣早已熟知,唯有无奈一笑。
金刀可汗忽然神色一整,怒道:“窝老攻,我郑重警告你!要是下次再敢超出两个月不给我写信——哼,你折磨我,我就折磨他!”
她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脸上又是羞涩,又是骄傲。
林晚荣脸色煞白,以小妹妹的性子,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万一哪天我写信不及,那后果简直就不敢想象!
“是,是!”他忙不迭的应承了,心里却在盘算,我先把那几百封信写好,每半个月就送一封,这样总没问题吧。想到得意处,已是忍不住的摇头晃脑。
玉伽似是早已料到了此着,眨眨眼道:“你这人作弊成性。为防你事先写好,我每次地回信都会提一个问题,你下封信要将答案写给我。这样一问一答,你就无法作弊了,嘻嘻!”
她抚摸着胸前的铜钱,咯咯笑个不停。
林晚荣黯然长叹,老婆太聪明,绝非男人之福啊!
二人久别重逢,心中的喜悦自不用言说,玉伽在别人面前是领袖群伦地天骄可汗,在他面前,却是温柔可爱的小妹妹。虽已珠胎暗结,那少女地狡黠与刁蛮,却益发的让人欢喜。
二人说了会话,望见金帐中散落满地的公文,月牙儿忍不住的俏脸一红,忙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将这里收拾一下。”
手下本有纳兰香雪两个小宫女可以指派,只是这遍地狼藉,乃是她与窝老攻重逢地惊喜见证,她自不愿假手他人。
林晚荣急忙道:“那可不行,你现在身子重,哪能做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吧!”
玉伽羞喜地看着他:“这些文书都是我们突厥的机密,你想刺探?那可不行!”
林晚荣哈哈大笑:“突厥最大的机密都被我探过了,这些还怕个什么!”
“下流!”月牙儿娇羞无限,狠狠瞪着他。
笑了一阵,林晚荣拉着她手,正色道:“将我眼睛蒙上,我来帮你收拾!”
月牙儿轻嗯了声,自怀里掏出块柔软地黑布,还带着淡淡地芬芳。林晚荣顿想起昔日分别之时那柔肠寸断地一幕,心中唏嘘不已。
黑布蒙上眼睛,眼前顿时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下意识的扶住了玉伽地胳膊,心中竟有些紧张起来。
那日的月牙儿,大概就是我现在这般的心情吧,他鼻子无端一酸,手指微颤。
“窝老攻,”见他惶恐模样,小妹妹无声无息握紧他的双手,轻轻道:“我是你的眼!!”
第六七四章 迷惑
人虽倾心相爱,但身处关系敏感的两国,该要避嫌的 这也是对小妹妹的尊重。
林晚荣蒙着眼睛,摸索着一张张捡起那散落在地的公文,亲自交到她手中。月牙儿嘻嘻轻笑,眸中泪花浮动。
他二人心有灵犀,通力合作,不到片刻功夫,金帐内便收拾整齐。
携手迈出帐去,纳兰和香雪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他们出来,欣喜的急忙跪下:“恭喜可汗,恭喜汗王!!”
玉伽脸颊嫣红,轻哼了声道:“你们两个,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合力来欺骗我了?!”
“大汗恕罪!!”两个小宫女急忙磕头:“我们只是想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林晚荣笑着劝和:“两位小姐姐都是忠心为主,就请大可汗原谅她们一回吧!!”
“你倒是会做好人,”玉伽羞恼的白他一眼,向小宫女们挥了挥 手:“都起来吧。下次要再敢做他帮凶,我就可不饶你们了!”
“是!”纳兰和香雪嘻嘻一笑,站起身道:“禀可汗、汗王,晚膳已备好,请二位用膳。”
月牙儿点了点头,拉着他向草原中间行去。
那里早已点燃了熊熊的篝火,一只硕大的野羊挂在木架上,金黄的油汁缓缓滴在火堆中,噼啪轻响,看着甚是肥美。
玉伽从旁边的盘中抓起一把调料,小手轻挥,洒在了羊r上。顿时油光翻滚。香气四溢。
她取过小刀,在那羊身上割下几块嫩r,盛在盘中递给他,嬉笑 道:“尝尝我的手艺!!”
那羊r本是腥膻,玉伽却不知用的什么佐料,不仅袪除了膻味,且r丝更香更嫩。爽口之极。林晚荣尝了几口,忽然长长吁了口气。
月牙儿神色一紧,急忙道:“怎么。不好吃么?!”
林晚荣摇着头嘻嘻一笑:“小妹妹。我们在草原上开个烤羊店吧!凭你这手艺,用不了三年,我们就是全天下最有钱地人了!”
“j商!”玉伽欣喜白他一眼:“我才不跟你做生意呢!”
小妹妹是最聪明地突厥人。那烤羊的手艺,当真是好得没话说。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玉伽娇笑连连,忙取过绢帛为他擦脸擦嘴,温柔之极。
林晚荣正大快朵颐。望见她动人的眼神,急道:“小妹妹。你怎么不吃?”
香雪嘻嘻一笑:“汗王有所不知。我们大可汗手艺虽好,却自幼不喜欢吃r,平日里都是素食为主。”
“真的?!”林晚荣听得目瞪口呆,突厥人不吃r?!难怪小妹妹生的这样聪明伶俐呢。可恨草原大漠与她一路同行,这丫头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那桌子上早已放了几样青菜草菇,与大华一般无二的煎炒。望着他吃惊地样子,玉伽妩媚瞥他几眼:“怎么,不行么?”
林晚荣正色摇头:“小妹妹,你这个习惯不太好。只吃r固然不 对,可是全吃素,那也太过偏颇,尤其像你现在这样——”
他用手比划了肚子圆圆的手势:“一人吃,两人补,现在是咱们的小宝贝最需要营养地时候,你可不能给他断粮啊!来,吃一口!”
他夹起几块羊r亲自送到她嘴边,玉伽羞喜一笑,轻咬了几口,脸色嫣红地偎进他怀里,温柔似水。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将那国家民族的恩怨尽数抛开,说不出的开心快乐。
温馨中,月牙儿忽然抬起头来,紧紧盯住他:“窝老攻,你老实 说,这些天来,有没有每天都想我?——看着我回答,不许眨眼 睛!!”
这丫头倒霸道!林晚荣嬉笑摇头:“每天每天地想你?对不起,恕我做不到!”
“什么?你——”玉伽气得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林晚荣拉住她手,温柔一笑:“我只能每分每毫、每时每刻的想 你。如果哪一天,你感觉不到我的思念,那是因为,我已失去了呼 吸!”
玉伽呆呆望着他,酥胸急剧起伏,蓦地泪花奔涌,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双拳如鼓点般砸在他胸膛,喜极而泣:“我打你,打死你这坏 蛋!叫你哄我,叫你哄我!”
论起脸皮之厚、手段之多,当世谁能及得上他?就只短短几句话,便已让名震大漠草原的金刀可汗心灵震颤、彻底沦落在他怀中。
“窝老攻,你这些好听的情话,都是跟谁学地?”玉伽无声依在他胸前,睫毛轻颤,俏脸火红如炽:“骗人骗的出神入化了!你能不能每天都对我说上十遍?我喜欢听你说!”
“这个——”林晚荣大汗淋漓,急忙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妹妹,我这个人一向都不擅长甜言蜜语,你也知道地。这次虽然为你破了戒,但是那好听的话,就如最甜的蜜糖,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品尝才能感觉甜美,要是每天当成米饭来吃,那可就嚼之无味了。”
“果然是个腼腆的人!”小妹妹哼了声,嗔道:“我不管!反正我高兴的时候,你要陪着我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就要把我哄高 兴!”
林晚荣点点头:“那要是遇到我伤心的时候呢?”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月牙儿缓缓摇头,无声贴在他心口,幽幽道:“我这一辈子,就只喜欢我的窝老攻!我一定会让你开心快 乐,这是你的小妹妹的责任!”
小妹妹的责任?林晚荣听得鼻子一酸,心里感动莫名,紧紧抱住了她柔美的娇躯,再也不愿放开。
二人浓情蜜意中,只觉天地消弭无形,人世之大。仿佛就只男寡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晚荣忽然轻轻一叹:“小妹妹。你怎么不问问我萨尔木地事情?”
玉伽哼了声。恼怒白他一眼:“这还用问么?要是亏待了萨尔木,你还敢来见我?!”
林晚荣哈哈大笑,和月牙儿这样地聪明人说话,真是省时省心。他将萨尔木在京中的情形讲了一遍,何时起床、何时安歇,每天吃些什 么、玩些什么,事无巨细。都一一道来。
玉伽听得美目微湿,默默摇头,黯然不语。
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大难题。二人都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望着她神伤地样子。林晚荣长长吁了口气。轻轻道:“你不要担心。总归有办法解决地!萨尔木是我小舅子,我总不能让自己地小舅子一辈子都回不了家吧!”
月牙儿俏脸嫣红,羞涩的白了他几眼:“谁是你小舅子?我才没答应嫁给你呢!”
“是吗?”林晚荣嘿嘿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不答应。到时候我们孩子都会叫娘了!”
小妹妹面红耳赤,浑身酥软。无力的将头钻进他怀里,轻道:“你押着萨尔木没关系,我也押着你儿子呢!咱们就比比赛,看谁更狠。 哼!”
那是我儿子,可也是你儿子。这是能比赛的事情么?林晚荣摇头轻叹,愁绪万千。
望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月牙儿面露得色,咯咯笑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她容颜绝丽。笑容妩媚如花,林晚荣看的痴痴:“你再厉害我也不怕,我们就生生世世互相招惹吧!”
月牙儿目光一柔,奋力扑进他怀中,再也不愿开口。
二人相依相偎,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小宫女香雪缓缓行过来。红着脸道:“禀可汗,时候不早了,请您和汗王早些安歇!”
玉伽嗯了声,抬起头来羞涩望他,脸色艳若朝霞:“我地汗王,今天晚上,你会留下来么?”
林晚荣心中一酥,急忙点头:“当然了,我来就是为看小妹妹 的!”
“是!”香雪轻笑而去,月牙儿又羞又喜,紧紧拉住他地手。
“不过,明天我就要走了——”
“什么?”玉伽脸色一惨,立时泪聚双眼,狠狠甩开了他地手。
林晚荣苦笑摇头,不顾她挣扎,将她玉手紧紧握在了掌中:“我又何尝想走呢?!事实上,我急着离开,就是因为我想早些回来!”
月牙儿一惊,会说话的大眼睛瞪着他,却又拉不下面子,倔强地不肯开口。
林晚荣无声轻叹:“快到年底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办,心里实在不安生!等把这最后一个心愿了了,我就再无牵挂,到时候回草原来看你,小妹妹想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好日子长着呢!”
玉伽再也忍不住,小声道:“你,你要去哪里?”
“高丽!”
月牙儿眉头微皱,无声拉紧他地手:“高丽?你去那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