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杜修元急急骑马跟了过来,叫道:“林将军,林将军——”
林晚荣回头望去,却见杜修元脸色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诀之事,便道:“杜大哥,有什么事吗?”
杜修元欲言又止,犹豫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道:“林将军,末将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林晚荣笑道:“杜大哥哪里来的这么多客气话,你若是有什么知心话儿瞒着我,那便是看不起兄弟我。”
杜修元点头道:“既如此,末将就说了,林将军,你听了可不要生气,咱们今天这一仗是胜了不假,可是。”他朝场中指了指,叹了口气。
林晚荣放眼望去,却见场中火焰高高,那粮草还未燃尽,苏慕白的五千精兵,却是有半数以上挂了彩,其中千余人伤势不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哀嚎一片。林晚荣也是愣了一下,老实说,闹成现在这个场面,也是他不愿意看到地,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手段是辛辣了些,但却足以让人警醒,让他们在以后的战场上少流血。
杜修元连连摇头,虽说打起仗的时候拼杀过瘾,但等到兵演结束,看到那千余伤残的兵士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强悍如胡不归者,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以往兵演虽也有伤亡,却只有寥寥数人,像今天这样。又是烧伤的,又是踩伤的。摔伤的,砍伤的,数千人马一起重伤,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这些不是胡人,而是自己地嫡亲兄弟,以后上了战场,乃是互相依靠地肱骨,唯有团结一心,才能克敌制胜、勇往直前,虽说兵演贴近实战,刀枪无情,可毕竟都是血r兄弟,今日伤了这么多人,别人怎能没有怨气?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杜修元和胡不归他们,便会在军中被孤立。孤军上了战场,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不用说也知道。
老子可以拍拍p股走人,但是胡大哥杜大哥他们呢?还有跟随我从山东拼杀回来地兄弟们呢?林晚荣深深地吸了口气,拍拍杜修元的肩膀。由衷的感激道:“谢谢你的提醒,杜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大喝一声道:“胡不归——”
胡不归急忙纵马奔来:“末将听从将军调遣。”
“胡大哥,叫弟兄们都过去帮帮忙吧。”林晚荣看了一眼对面地伤兵,轻轻说道。
胡不归一愣。旋即明白了,感激言道:“林将军,我代表兄弟们谢谢你了。”
“滚蛋,老子不要你们帮忙!”一阵喧哗的吼叫声,从对面阵中传来,林晚荣放眼望去,却是许震等人在救助苏慕白手下地伤兵,一个步兵千户脖子上缠着绷带,对着许震骂骂咧咧。
“妈拉个靶子——”胡不归大喝一声,马鞭一催,纵马飞奔过去拦在许震身前,对那千户道:“打仗打不过,被老子抓了俘虏。老子好心好意来帮你,你还在这里吼个球?”
那千户轻蔑道:“打不过也好过你们,面对自己兄弟还往死里打,你们地良心被狗吃了?”
“对啊,我们这么多兄弟,都伤在你们手下,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千余号伤兵一起破口大骂了起来。胡不归一怒,马鞭一甩,便要往那千户身上砸去。
胡不归用力了几下,那马鞭却甩不下去,他朝后面大吼道:“谁拉住我——林将军?”
林晚荣一言不发,将胡不归拉到身后,冷眼望着对面千余伤兵,大声道:“我叫林三,今日这一仗是我指挥的,放炮烧粮草的是我,纵马踩踏的也是我,你们哪个不服气,便冲着我来。”
众人见他脸色发黑,气势汹汹,一时之间皆是一凛,无人敢于说话。被胡不归擒下的骑营千户刘国轩走了过来,瞅了林晚荣一眼,哼道:“林将军,即便你是取胜之将,却也不能羞辱我等兄弟。同是大华一军,你们却下手毒辣,伤我众多弟兄,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下手毒辣?”林晚荣仰天大笑道:“你五千人攻我一千人,却说我下手毒辣?这位千户大人,照你这样说法,我便只有命令手下弟兄们放下刀枪,任你等擒拿,那才是善良之辈,是也不是?”
刘国轩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赧然,稍前那步兵千户却是大声道:“可你们如此下手,却与那胡人无异,何曾拿我们当过兄弟?”
林晚荣马鞭一甩,啪的一声轻响,众人神经一紧,却听这披了白袍的将军道:“你们作战不力,五千人被我一千人打得稀里哗啦,若我轻松放了你们,那便是兄弟了?可是来日战场之上,谁再拿你们当兄弟,放了你们性命?兄弟不是这样当的!胡不归何在——”
“末将在!”胡不归大喝一声道。
林晚荣刷地一声撕掉身上长袍,露出那结实黝黑地肌r,他冷冷一笑,将手中马鞭递于胡不归手中。
胡不归愣了一下道:“将军,你这是——”双方军士皆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林晚荣将身上长袍扯下,大声道:“唯有平日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相信经过今日一战,各位弟兄都能少些骄奢之气,多些踏实之风,来日再有演战,我林三依然会计谋百出,绝不留情。今日军中实战演习,伤了弟兄们,我林三心里不安,却从不后悔。此事与我手下弟兄无关。乃是我林三一人所指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一人担了。今日劳各位弟兄受苦,我林三便自领一百鞭!胡不归,你执刑——”
“将军,不可——”胡不归急急道。
林晚荣冷冷道:“不听军令者,斩!若是一鞭不见血迹,那便加罚十鞭!你若想让我少吃些苦,那便老老实实给我用点力。我丑话说在前头,林某人今天这顿鞭子,是与各位兄弟同甘共苦,来日再战,我依然不会留任何情面。胡不归,动手——”
“!”胡不归热血上涌,却是一把扔下手中地马鞭,扯开盔甲,刷的一声将中衣撕开,露出黝黑的胸膛和道道的伤疤。豪放道:“我老胡粗人一个。谁对我兄弟好,我就为谁卖命。林将军是我数万弟兄地主心骨,把命交给他我放心。末将胡不归,愿与将军一起受这鞭刑。”
“末将杜修元(李圣),愿与将军一起受刑。”李杜二人一起跪下,热泪盈眶道。
“我等愿随将军一起受刑!”林晚荣手下数千将士,竟是一起跪倒在地。苦声哀求道。
情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却是苏慕白手下数千人马没有想到的。军中之人,都是血性方刚,见了眼前动人一幕,不说别地,光是这林将军勇挑重担、甘为兄弟卖命这一点,就没有几人可以做到,今日这一仗虽败,却也败的不是没有理由。林将军这等有智谋有血性地男儿,是值得为之卖了性命的。众人心里变化,望着林将军的眼神,渐渐由抗拒转为敬佩。
林晚荣怒声道:“要你们都来做什么,挨鞭子好玩么?胡不归,你敢违抗军令么?当我真的不敢斩你么?”
胡不归咬了咬牙,猛地站起道:“许震,我对林将军执刑,你再对我执刑。我老胡,誓死追随林将军。”
城楼之上的徐芷晴望着眼前一幕,忍不住摇头道:“这个林三,说他聪明吧,有时候又会冒些傻气。”
徐小姐身边的李泰哈哈一笑道:“这小子,平日嘻嘻哈哈,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敢作敢当,是条汉子,单这一点,苏慕白就是远远不及,你爹真的没看走眼。哈哈,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将他带到军中,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荒废了。”
见那胡不归就要动手,徐芷晴忍不住焦急道:“李伯伯,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那笨蛋就要挨鞭子了,你快些下去喝止他们吧,真气死个人了,就没见过这么笨地人。”
李泰惊奇的看了徐丫头一眼,徐小姐镇定道:“伯伯,你瞅我做什么?我这可不是关心他,只是不忍心见了笨蛋受欺负。”
李泰哈哈大笑道:“徐丫头,你可说错了,这林三可不是笨蛋,他是真正的聪明人。男人之间的情怀,你是永远不会懂的。这一顿鞭子,不知道能拉得多少人为他卖命,却是大大的赚了。我喝止他做什么?”
说话之间,那边胡不归一咬牙,重重一鞭抽在林晚荣背上,一道鲜红的血印,便刻在了林晚荣身上。胡不归身后的许震一狠心,也是一鞭子下去,胡不归粗糙地后背,也是一道印记。
火辣辣地疼痛自背后传来,林晚荣牙齿一咬,,又要挨鞭子,又要当英雄,这就是代价啊。要说胡不归也是笨蛋,你就不会在鞭子上抹点药水么,害老子这顿苦受的,今天晚上连觉都睡不成了。
“啪”“啪”地闷响,抽在二人身上,却也敲在众人心上。双方将士都是血性汉子,尤其是林将军手下的老兵们,见了林将军身上交错的血痕,俱都跪立在地上,热泪盈眶,却谁也不肯低落下来。
见那胡不归下手恁地没个轻重,徐芷晴心里怦怦直跳,哼道,你这人喜欢逞英雄,今日挨了打,却又要赚萧家妹妹不知多少的眼泪了,也多亏有个人心疼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你闹成个什么样子呢。
见那李泰看地津津有味,徐芷晴再也看不下去了,恼道:“那黑大个胡不归,力气太小,舍不得下手,看的没趣。伯伯,我先回去了。”
“不会啊,大胡子地力道我知道的最清楚,军中比起力道,没有几个能及得上他的。”李泰自言自语道:“徐丫头——”他抬起头来,只见徐小姐身影匆匆,早已走的远远去了,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这一顿鞭罚,看的人人心悸,苏军千余伤兵也是暗自折服,那骑营千户刘国轩急急跪下道:“末将刘国轩,今日败得心服口服,请将军免了责罚。”
数千名伤兵搀扶着跪下道:“我等心服口服,请将军免去责罚。”
林晚荣咧开大嘴,勉强笑道:“刘大哥,各位兄弟快快请起,今天晚上我请喝酒,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哎哟,胡不归你个兔崽子,你就不会轻点——”
众人一阵莞尔,哈哈大笑中,却觉得这林将军分外的亲切,便似是自家兄弟一般,一时之间,场是、上又是哭又是笑的,热闹非凡。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刺杀
回到萧家的时候,已是夜深时分,是杜修元等人搀扶着他回去的,饶是林将军自认铜皮铁骨,却也架不住这一顿好打。他背上伤痕累累,血渍隐现,连见惯了搏杀场面的众将也是暗自心悸,这老胡还真是根直肠子啊。
jūn_rén打架,就是一根大道通到底,服就是服了,没有二话。苏慕白手下将士原有一万之众,今日亲眼见了林将军忠肝义胆的情形,皆都暗自心折,主动与他握手言好。林将军挨了一顿鞭子,却能换到众心所向,在军中威望更上一层,这倒是杜修元等人没有想到的。
胡不归也是浑身伤痕,不过他是经过了无数战火洗礼的老油条,皮实的很,不像林将军这样的小黑脸,经不住打。胡不归挨了鞭子,又与众人痛饮了烈酒,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那背上的层层伤痕,仿佛不存在似的。
这大胡子,老子什么都不服他,就皮糙r厚这一点,不服也不行。白袍小将林将军将那披风与羽扇一扔,心里无奈的想道。
几人搀着林将军,方才到了店铺门外,却见一顶小轿急急从远处行来,还未行到近前,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在里面焦急道:“停下,快停下。”
小轿急急落下,一个女子飞一般自里面冲了出来,望见被众人搀着的林三,先是一愣,接着便不由自主眼眶一红,泪珠儿噗噗落了下来:“你,你这是怎么了?”
林晚荣嘻嘻一笑道:“没事;今日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明个就会好了。”
“就你会扯谎,”那女子抹了泪珠,冲过来望了他一眼,咬住嘴唇泣道:“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大小姐靠近林三身边。望见他背上错乱的鞭痕,顿时心惊r跳,小手捂住嘴唇,眼泪落的更急。
护送林晚荣归来的杜修元满脸尴尬,抱拳道:“夫人,末将护卫将军不力,请夫人责罚。”
“什么夫人?”大小姐泪珠依旧,脸色却是通红,瞅了林晚荣一眼,强自道:“你,你可不要乱说。”
“我从来不乱说。”林晚荣苦笑道:“但是别人乱说,我就管不了了。”
“你这死人,都这般模样了,还要欺负人。”大小姐心疼的嗔他一眼,扶住他胳膊。偷偷向他背上一望,顿时又悲上心头,急急忍了眼泪道:“各位兵大哥,快请屋里坐,环儿,看茶——”
杜修元匆忙摆手道:“夫人折煞末将了。今日未能护好林将军,小的实在问心有愧。眼下将军已经安然返回,只有委托夫人好好照顾于他了。林将军乃是我军将士之灵魂,末将代表我军中数万将士。谢过夫人恩德了。”
杜修元说着,却是含泪跪下,向大小姐磕头。
萧玉若急急道:“这位大哥说的哪里话。照顾他本就是我的责任,哪里是什么恩德。你这死人,还不说句话,快让这位大哥起来。”
林晚荣咧嘴一笑道:“杜大哥。你就快些起来吧。要不然,待会儿,她还不知道会怎样折磨我呢。咦——”他眉头一皱,却是轻声叫了起来,原来是大小姐听他胡言乱语,忍不住在他腰间轻轻一捏,他惊叫之下,触动身后伤口,疼得叫了出来。萧玉若又是后悔又是心疼,急急拉住他手,眼中满是愧疚。
杜修元起身感叹道:“将军与夫人恩爱异常,实在羡煞旁人。末将不敢打扰您二位,就此告辞。林将军,兄弟们明日再来看你。”
林晚荣摆手一笑,大小姐脸色羞红送他出去,转回身来的时候,却见林三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生龙活虎地样子。
没了外人在,大小姐满腔的担忧与恼怒便不再掩饰,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般哗哗流淌:“你这死人,我才一日不在家,你怎地就闹出这般模样?”
林晚荣嘻嘻笑道:“今天这事是个意外,兄弟们太热情了,挨几下鞭子,也没什么关系的。咦,你不是在徐小姐家待着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起码要住上个十天半月呢。”
大小姐抹了眼泪,轻道:“原本是想与徐姐姐多叙些话的,只是想着你这阎王留在家里,也不知道闹出些什么难受的事。正心里不安,徐姐姐便回来了,说你受了重伤,我,我,我吓得魂都没了——”
说到这里,萧玉若早已忍耐不住,嘤嘤哭泣了起来,又想方才一路担忧的情形,眼泪便如放了闸的河水,稀里哗啦止不住了。
汗,徐芷晴这丫头说了些什么,把大小姐吓成这个样子。见大小姐酥胸急抖,梨花带雨的模样,饶是他方才血气方刚,眼下却也没了半分脾气,拉了拉大小姐手,笑道:“别哭了,我没事地。不信你亲我一下试试?什么,你不愿意?难道要我亲你,拜托,我是伤员呢!”
“亲你个头。”大小姐羞急交加,轻声哼道:“都这般模样了,心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林三悻悻模样,她心里一柔,再也板不起脸孔,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他背上伤痕,声音颤抖的道:“这是谁打的?下手这般狠毒?疼么——”
林晚荣微叹道:“是有点疼,不过r再疼,也比不上大小姐你的心疼。”
“油嘴滑舌。”萧玉若脸现红晕,目泛柔光,轻叫一声道:“环儿——”
在门外伺候地小丫头便急急进了门来,大小姐温柔道:“三哥受了伤,你与我一起扶他进去。”
环儿应了声是,两人便一起架住他,小心翼翼往屋里走去。
被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包夹的滋味,着实让人心里s痒难耐,感受着二女柔嫩的香肩与腰肢,望着大小姐秀美的脸颊和洁白柔嫩的小耳垂,他s心大发。靠在大小姐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萧玉若心里一颤,浑身发软,脚步都有些站立不稳。她秀脸发烧,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怒中带羞的神情,销魂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