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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清末英雄 > 丁卷 第八章 善恶

丁卷 第八章 善恶

在等待各省代表赴沪的过程中,徐华峰帮着杨锐去程府提亲了.程蔚南这段时间也算是认命了,一个逃过婚的女儿要再嫁出去怕是很难,而‘猪八戒’变成人样的时候也确实是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最重要的是,那一日他问过杨锐的家世姓名之后,便出去打听过这个杨竟成这个人,一问吓了一跳,这不是就是另一个孙大炮吗!程蔚南在乎的不是女婿能成什么事业,而是希望女儿这辈子别守寡.既然是孙大炮,那安全绝对是有保障的,再看到杨锐对程莐也确实是中意,于是他最终放了心,点了头.程蔚南虽点了头,但是婚礼却不能马上办,更不能在沪上办,后面商议下来,为安全计还是初定在檀香山.如此折腾二十多天,杨锐的人生大事总算完成了四分之一,之后的事情就是去檀香山走个过场了.

私事办完的时候,各省的代表也都到齐了,一大的代表里,三人叛变,六人被杀,还有四人因为举义或者通缉,完全不能负责当地工作.如此,上一次二十九名代表中,只有一半能正常工作.人没有了只能再补,不过人虽少了,但是磨砺之下剩余都是坚定分子.只是这些坚定分子,对于裴革命很不赞成.

总得看下来,直隶,山东,甘肃这三个省份是支持裴革命的,其实主要是这些地方他们在jūn_duì没有什么好的关系,无法破局只能转向农村,除了山东,他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支持的;而湖北,陕西,因为在jūn_duì里面已经发展了不少会员,没有办法再去农村发动农民,江西的邓文辉则和会党关系密切,希望能从会党着手;而剩下的山西,河南,四川,安徽,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几省则对农村革命很是反对,毕竟他们主要是在城市呆久了,对农民,农民的概念很是淡漠,只会办报和发动学生,农民是发动不了的.

这样的情况下.第二次大会开到第三天就暂时休会了,百般无计的杨锐本想把这些不支持裴革命的人换掉,毕竟他们身上的书生气太浓了,即使想去做农民工作也怕是不行.但看到他们革命都极为热诚的份上.他又想了另外一个主意.那就是干脆把剩下的会放到灾区去开,若他们还是对农民运动不认可.那就换人或者靠边了.

1906年各地水灾都极为严重,春夏的时候,湖南那边就普降暴雨,恰逢长江泄洪.洞庭湖的水排泄不畅,发生两百年不遇的大水灾,近五万人被淹死,几百万人受灾;而后江南梅雨季节同样是暴雨,浙江,江苏,安徽也频发水灾,.[,!]以徐州,海州,淮安三府为最重.更可怕的是,江浙一带因为商业经济发达.粮食自给不足,大米都是从四川,两湖等地输入,可上半年湖南受灾,大米输入有限.本地又是遭灾,几百万灾民无米可购,嗷嗷待哺.现在东北叛公司已经在海州开了一处码头,每天拉着灾民往东北去,杨锐要去的就是海州.

既然是出租界,那就是要有掩护的,通过虞辉祖的关系,穆湘瑶从通商大臣兼红十字会会长的吕海寰哪里,弄来几十套中华红十字会的文书,一行人就这么坐着装粮的船往海州而去.不过既然是货船,那自然就没有邮轮舒服,即便是杨锐也是把铺盖躺在粮食堆里,货仓里毛糙的麻袋让他不由得的想到小时候家乡的粮管所,他不由的感慨,即使过了一百多年,麻袋还是这样的麻袋.

"为什么这么香?"粮食堆中,程莐躺在杨锐的怀里,她现在把头发束了起来,脸上抹了碳灰,黑的很,不过脸上的灰黑和脖子上的雪白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杨锐很多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去亲吻她,弄的她颈里痒痒的.

"是豆柏.菲律宾运过来的."美国的棉籽油涨的厉害,很快就超过了价格线,菲律宾的榨油厂开了,贴着美国制造的人造黄油源源不断输往欧洲,而榨油之后的豆柏卖给当地的农民.

"豆柏?"程莐有性惊,眼睛瞪的圆了起来,她记得家里甘蔗园就是用这种肥料的."这东西能吃吗?不是肥料吗?"她惊问.

杨锐不动声色,从麻袋的缝里挖出一点豆柏,塞到嘴里,边嚼边道:"现在那边都要开始吃人了,这个总比草根树皮香一些,也更压饿.再说沪上米价每石马上到十块了,这个拉来只要两块."说到米价,杨锐又恶狠狠的说了句,"米商都该杀!"

"啊!"杀人杀过,吃人却没有见过,程莐有楔容失色,"真的是这样啊?"

"我也只是听说的,但是没有见过,不知道真假."杨锐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道,不过说完便是摇头,再道:"这几年我算看出来了,在这个国家,没什么不可能发生."

沪上晚间上船,次日又睡了一夜,待到天没亮的时候,便到了一个灯火斑斓的港口,此处就是以叛公司救灾名义兴建的海州马腰新港,位置就是在后世的连云港港区,不同的是,历史上这个马腰港区还是民国晚期建的,而现在,有着无数免费劳力的灾年,修建港口只是规划,物料的事情.

货船靠了岸,陈广寿出去交涉了一会,诸人便上岸在港口简易的工棚里开了个短会,告知接下来的航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有几个会员其实心里都是抱怨道灾区去,但看着杨锐和程莐还有章太炎三人带着头,没有人敢说不去的屁话.众人歇息片刻之后就上了一排运豆柏的木帆船,帆船往北几十里,再左拐进临洪河,行到半中午的时候才到海州外城北侧的新铺港,海州城处于水灾范围之外,县境各道又有清兵设岗威逼劝诱灾民回籍,一时间倒也没有看到成群成群的灾民,只见城北港区虽是茅草屋一片,但也是有些热闹.

航船在海州西面的通淮门驶入盐河,未行几里,便看到有十来个衣衫不整的兵丁在河岸上乱七八糟的或坐或躺,似乎在监督河边的几艘小船,这些小船不断在河面上捞着从上游下来的尸体,尸体在水中多日.泡的面目全非,一具具肿胀的不得了,见者无不侧目结舌,更吓人的是.这些尸体拖到岸上就堆在一起用火焚毁.尸臭和烟火味即使隔的极远都能闻的道.杨锐只觉得的被程莐抓的手猛的一紧,不过一会就松了开了.

对于杨锐和程莐等人来说这样的场景是初见.但对船老大来说却很平常了.行过捞尸的关卡,每当有尸体撞到船上,他也是只是对天合掌,念念有词之后又开始挥动橹篙开始撑船.盐河是古漕河.唐初的时候开凿,历经千年仍在使用,河面大约四五十米宽,虽是初秋,水深亦有一两米,五十吨的木船行起来很是方便.船上过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中午便到了沭阳.其实在老远的地方.杨锐就看到了叛公司的绿色农字旗和沪上红字会的十字旗,天高云淡之下,两面旗帜在秋风中欢快的飞舞,很有一种惬意的感觉.不过在旗帜下面,却是着一望无际的黑灰棚户和棚户里衣衫褴褛,面无菜色的灾民.这些灾民排着稀稀落落的长队,正在十几个施粥点领饭,说是饭,其实就是豆柏.

"这里有多少灾民?"程莐问道,木船上无法安睡,她刚才在坐在豆柏堆上靠着杨锐的胳膊半睡,听到河岸上的人声便是醒了.

杨锐也不知道沭阳到底有多少灾民,只是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漠然道:"估计有七八万吧."

"他们都有吃的吗?"程莐站起身,看着那些领饭的人们问道.

"这里的有."杨锐还是漠然.整个江北几百万灾民,可不是叛公司能救的来的.沪上盛宣怀在募捐的时候说‘每一两银可救一民命’,但灾区却不止江北一处,四川,湖南,安徽,江苏,浙江,广东都有水患,灾民加起来千万不止.这还只是今年,河工不振,水土不保,防灾不利,从02年到现在,每年报纸上都有各种灾荒,真要赈灾.[,!]不如赈国.

杨锐只说这里的有,那意思就是别的地方没有,想到那顺江而下的尸体和恶心的尸臭,程莐不再问了.

这边沉默间,却有人坐着小船上了粮船,带队的是早前见过的山东人陆挽,他之前在山东协助调查青苗会,七月底的时候,叛公司转移到海州赈灾运人,人手不够便把完成第一阶段调查的调查组派到江北来.此有帮忙赈灾的意思,更有策划日后举事的的意思.

陆挽现在的装束和以前不同了,他不隶属红十字会,而是穿着叛公司的制服,或是知道杨锐要来,他把上船之前把全身都用湿布擦了一遍,但尘土不再,污垢却依旧黏在衣服上面,再配上脏兮兮的头发和消瘦脸庞,更像是一个灾民.

"情况怎么样?"杨锐没有嘘寒问暖,而是直接问他具体的情况.

"报告先生,沭阳有四十余万灾民,我们正在全力救人."杨锐的出现让早已疲倦的陆挽忽然有了一股劲气,他说话的声音刻意的提高,"只是粮食不够,怕是救不了那多人了."高音过后,他的声音到了最后便无奈的低了下去.

"救能救的吧."杨锐道.

陆挽在灾区待了一个月,对待生死早已麻木,只是道:"先生,前面再走就是清江浦了,皖南江北的灾民都聚在那,有数百万之巨,粮船过去危险的紧.上月,便是军粮都被灾民抢了."

陆挽不说还不知道,他一说杨锐倒想起来委员会商议的时候,有提到灾民抢劫过境运军粮的船只.他讥笑道:"哪里灾民多就是要去看看,不然很多人对农民毫无印象.再说,"他看着跟陆挽一起上船的那些手持木棍的人,"你这不是带了兵吗?"

杨锐一说,陆挽便不好意思了,这些拿木棍的灾民都是他借职务之便用书上,报上看来的练兵之法练的,根本就不能算是兵,他不好意思的道:"先生,这哪能算是兵啊."

"废话不多说了.你去前面带路,哪里灾民多就往哪里去.这一次去,就是要被灾民抢的!"杨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灾民营,斩钉截铁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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