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严肃的道:“你知道那岩石为什么会碎裂吗?”色无戒怔怔的回过神来,一滴冷汗不由的从背脊间滑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为……为什么?”那人道:“那是因为石头是死的,它硬碰硬的接我一招,当我的力量超过它所能承受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吃受不住,你明白吗?”
色无戒一愣,仔细回味着他刚才说的话,却是不太明白。只听那人接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要想打败天下无敌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遇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高手,就不能硬碰硬,应该用自己的长处,去攻敌手的短处,这才是上策。”
色无戒听了,顿时恍然大悟,不由的露出笑容来,只道:“我明白前辈的话,多谢前辈教导,晚辈一定紧记于心。可就是不清楚,前辈刚才厉害的一招叫什么名字?”那人道:“不能用“厉害”二字来形容,要记住永远都没有厉害的武功。刚才那一招名叫‘六神幻影指。’只是幻影术中的一种,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色无戒听得“六神幻影指”只觉跟他刚才使的那招确实贴切的很,但听他说只是幻影术中的一种,不由的更是惊讶。他从小就在少林寺,自以为学会了七十二艺已经是天下无敌,没想到江湖上却还有这种武功,自己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不由的自惭形秽。
色无戒就在那愣的一愣,只听那人问道:“小兄弟,我看你资智不错,你想不想学我的武功?”色无戒回过神来,心道:“我跟他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教我这么厉害的武功?”心中有些想学,只是想知道幻影术到底有如何神奇,可似乎还顾忌着什么,只摇了摇头,道:“由于各种原因,我不会再拜任何人为师,前辈的好意,恐怕要白费了。”没想到那人道:“看你身为男人,怎么这么婆妈?我教你武功,却没有要收你为徒。你是你,我还是我,根本不存在师徒关系。我见你是个练武奇才,想教你几手功夫,你若是愿意,就点个头,若是不愿意,也只须说一声,我绝不会强求。”
色无戒听了,更是无地自容。他从少林逃出来,只以为是不受陈规约束。没想到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却还是这般束手束脚,道比不上一个在劈斧石里呆了三十年的怪人,如今事情想开,只哈哈笑道:“前辈教训的是。”
那人点了点头,只道:“练幻影术靠的是悟性,我现在传授你口诀,你要认真记清楚。”说完便自念起口诀来。色无戒冥神静听,只觉这口诀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武功,一般听口诀,就大致知道练法。可如今听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就好似一个门外汉在听一个老和尚念经一样,什么都听不懂,只得将口诀默记于心。色无戒可谓是从小练功长大,对记武功口诀,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一套。那人只念了一遍,他竟也背了下来。
那人点了点头,只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很聪明,有点像我……”后面不知为何,却不再讲下去。色无戒虽记下了口诀,可根本还不知道幻影术是怎么一回事,正想问出,只听那人又道:“接下来你仔细看我的动作。”听他这么一说,色无戒也不再问,见他的面容变得很是严肃,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只见他右手微微抬起至胸前,掌心对着自己。他故意把动作放慢,可就这么轻轻一抬,都能让人产生幻觉,就好似有好几只手向前抬一样。
色无戒虽心中疑惑,可就是不敢打扰到他。那人左手从后面甩向身前,身体便向后转去,随即右手由上往下旋转到身后,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有数个人在做一样,若是夜晚见到,还真以为见了鬼了。色无戒的眼睛不敢眨片刻,死死的盯着,只见那人旋转着身子,双手相互划着圆形,慢慢的向自己近。越靠越近,似乎要撞上自己。
色无戒不由的吃惊,只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想退后躲开几步,又想伸手去挡,脑袋就在思考的这片刻,只见眼前的人影消失,那人依然在身前一丈之外,并没有近身。刚才只是看到他的影子而已。那人双手划至胸前,做了一个收手的姿势,而后道:“你看清楚了没有?”色无戒猛眨了一下眼睛,只觉这幻影术邪门之极,只愣在那儿。
那人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总会想明白的。”说完便即走到劈斧石的裂隙旁边,便欲钻了进去。色无戒赶忙拦道:“前辈……”那人转过头来,道:“你还有什么事?”色无戒道:“刚才多谢你的指点,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晚辈他日定当图报。”那人哈哈笑了一声,只道:“我的名字你没必要知道,我也不要你什么回报。”色无戒正欲再问,只见他使出缩骨功,钻回到了d里。
色无戒愣在那儿,不可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着那碎裂的岩石,看着那留在地上的布带,似乎隐约知道刚才的事都是真的。想起刚才他教给自己的口诀,如今竟坐在地上冥神思考起来。没过一盏茶时分,突然想起天下英雄还聚集在镇岳宫,令儿不知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忙站起身来,对着裂隙喊一声,道:“前辈,晚辈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今日多谢教导,我们后会有期。”而后不等那人回答,便使出蛇行之术,朝着镇岳宫跑去。
到得那时,华山弟子正撤去桌椅,看来是刚吃完午饭。群豪纷纷站起,聚集在镇岳宫内,人头窜动之中,便听到一个声音道:“今日多谢江湖同道赏脸,如约赴华山英雄会,苗以秀代表华山派,在这里谢过大家了。”他口齿清楚,带着些伤感。
色无戒听到那人自称苗以秀,顿时知道他就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如今挨近人群,朝苗以秀看了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丧服,头扎白巾,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却是面目清秀,鼻下无毛。略显消瘦的身材,混身被一股真气包围着。他身后站着十几个也都是穿着丧服的华山派弟子,个个低垂着头,一副苦脸。
那苗以秀刚讲完那句话,天下群豪都是激动,应和着:“苗兄弟的话见外了,想空余道长身为华山掌门,群起五岳,声名仅次少林派。如今空余道长无故去世,我们一定要找出真凶,给华山派与替天下武林一个交代。”众人都是纷纷应和着,个个显得热血。忽有一人道:“我怎么没看到少林方丈了圆大师?”众人一听,四处开始找寻起来。只见少林派站在东首,除了手握九环紧背大刀的了缘,手握戒刀的绝欲,以及慧德慧永慧行外,了圆却是不知影踪。
不仅众人奇怪,连色无戒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道:“师父他下了西峰,应该回到这里来,怎么没见到他的影子?他又会去了哪呢?”随即又想到:“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他去哪不关我的事。”如今在人群中找寻起令儿来,只见她正在四处张望,看样子也定是在找自己。于是偷偷的挨近身去,在她身后道:“这位姑娘鬼鬼祟祟的,意欲何为?不知贵姓名字,请报上名来。”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又故意发出一丝沙哑,明显看到令儿一怔,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02章
令儿起初听了色无戒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如今听到他毫无掩饰的笑容,顿时猜到是他,转过身去便道:“无戒哥哥,是你吗?”色无戒道:“你这小丫头原来也不笨。”只是笑脸对着他。令儿看到色无戒,别说有多高兴了。自从两人到这镇岳宫,他就消失不见。令儿只怕他会出了什么声,曾多次找寻,都是找不到人影。她又以为色无戒扔下她一个人走了,要知道女子最怕被别人抛弃,所以很多次都想哭出来。如今见到他的人影,是又高兴又愤怒,扑在色无戒的胸口,便欲拳脚相加,把心中所要讲的话都骂了出来。
色无戒忙伸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这么做。令儿自然也是明白,挂着泪痕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色无戒看了,是有不忍,伸手擦去了她的眼泪,道歉道:“都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令儿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怕你会离开我。你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好吗?”离开那一会儿,色无戒心里也是很牵挂令儿,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在怀中,道:“我答应你,我绝不离开你。”他没有想过这答应过她的事能不能做到,只是不由的从心底发出。他俩对着镇岳宫这么多人窃窃私语,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只不过众人正在为少林方丈了圆去了哪还费神,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个不起眼的后生小辈,只以为是当中哪位高人前辈的徒弟。
群豪当中有一人道:“少林了圆大师,我刚才还跟他打过照面,这时却又见不到人影,真是奇怪。”众人不由的朝讲话之人望了过去,只见他年过五十,留着一撇胡虬,一身褐衣长袍,样子魁梧,只有一股人的气势。正是中岳嵩山派掌门左破弦。他身后跟着不下十人,都是青衣打扮,样子似他的徒弟,可个个都目光炯炯,锐气人,武功却自不弱。听他这么一说,见过了圆的也都应和了一下。众人心中怀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但心想少林派的了圆大师武功高深莫测,能出什么事。况且以少林派在江湖上的地位,谁会没事去惹他们。
了缘与绝欲等人见方丈了圆带着绝色去了另外一个山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也是着急的很。由于这是少林的私事,他们不想让太多的外人知道,如今听别人提及,了缘只敷衍几句了事,道:“方丈师兄确实同我辈一同上得华山,如今去了哪我们也是不清楚。”
苗以秀道:“既然连了缘大师都不知道,可能是方丈大师有事耽搁了。”擎天剑秦萧疏道:“这个场合没少林派压阵,难成方圆。”秦萧疏为人就是口快,往往没有心机,不过刚才那一句话却是惹得数人不乐意。如今五岳剑派的高手聚集在此,何况少林派又有了缘,难道少了方丈了圆,这事就没法解决?”众人只是心中不快,只怕伤了和气,没有说出口来。那一股冷冷的气势,已能说明一切。北岳掌门云千载瞪了秦萧疏一眼。秦萧疏方使明白,低头退到一边。
众人面面相觑,正在无语之时,却听到一个空d沙哑的声音从人群中静静的传来,说话之人正是东岳泰山派掌门蒋名嵩,只听他道:“苗贤侄,英雄贴上说空余道长无故死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众人在拿到英雄贴时都不由的相问,如今到了华山,只盼知道真相。听蒋名嵩这么一问,众人顿时把注意力聚集中在了这个问题身上。
苗以秀道:“就在三个月前,师父还教我和师弟们练武讲道,谁知第二天醒来,就看到师父他……”讲到这里,似乎心情很是激动,哽咽的讲不下去。但他似乎强烈控制住,如今面对众人,又不能哭哭蹄蹄的不成样子,冷静下来接道:“师父竟死在了床上。”众人“啊”的一声,北岳掌门云千载道:“为何会这样?是不是空余道长原先有病在身?”
苗以秀道:“师父虽年纪渐老,可一向体态健壮,临死之前更是没有任何异状。”云千载接着问道:“难不成给人事先下了毒?”苗以秀道:“弟子也曾这么猜测,可是却查不到蛛丝马迹。所以遍邀各位同道前辈,希望能查出师父的真正死因。如果师父是安享晚年终老,自是无话可说。若是被j人所害,华山派非找出此人,为师父报仇不可。”他越讲越是高亢,都快控制不住的样子。
色无戒抱着令儿,却是久久不松手,如今听的入神,渐渐的松开了手。令儿一直甜甜的笑着,只觉幸福之极。更是觉得害羞,转过脸去,伸手摆弄着头发,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心中却在想:“如果永远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色无戒朝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那正站着衡山派掌门何泛与妻子内旖旎。心里想着伏刚也会不会来时,左右看看却没见他的影子。却听何泛上前一步道:“据贴中所说,苗兄将空余掌门的尸体封存在华山寒冰d内,如今事情扑朔迷离,只有带我们去看一眼空余掌门的遗体,才能找出原因。”众人也都是点了点头。
苗以秀道:“晚生之所以将师父的尸体用寒冰冷冻,为的就是此间,我现在就带大家前去。只因d内寒气刺骨,大家可要受点罪了。”说完当先引路。如今天气严热,众人大多穿着单薄的衣服,如今进入寒冰d,就靠各人的内力强弱了。
一时间,除了自认内力太差,不敢进d的人留了下来。其他都跟着苗以秀走出了镇岳宫。色无戒与令儿跟在他们后面。令儿刚才只是激动,如此回过神来,也便问道:“你刚才都去哪了?”色无戒不想说起跟了圆断绝师徒之事,也不便提起在劈斧石里见到的前辈高人,如今见到令儿天真无邪的样子,任何烦恼都没有了,只道:“我刚才肚子饿了,我就到厨房里大吃了一顿,你们以后吃的,都是我吃剩下的了。”
令儿扑赤一笑,道:“你胡说。”色无戒道:“我怎么胡说了,不信你摸摸我肚子。”令儿的脸一红,低头娇哂道:“干……嘛,谁想摸你的肚子,真不要脸。”色无戒道:“你既然不摸,看总可以看出来吧。”说着肚子一鼓气,用手在腹部划了个手势,小腹就好像怀孕一样,突出了一小块。令儿觉得好玩,笑道:“怎么你们男人也会生孩子的吗?”伸手便在他的小腹上轻轻一拍。
色无戒一泄气,只道:“你不是不摸的吗?”但看到令儿满面笑容,也忍不住还笑着,牵住了她的手。没想到令儿却突然甩开,弩着嘴径自往前走。色无戒更是不明白了,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脸了,跟上前去,只道:“我的令儿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令儿道:“你就爱胡说,你只想着你一个人在厨房里有吃有喝的,我却空担心你没东西吃会饿着,本来还给你留着一些花生米,如今看来是我瞎c心了。”色无戒听着她的话,见她竟相信了自己跟她开玩笑的话,只觉得她是没有心机。可听了后半句一时没听懂,只听令儿手一挥,咣当一声,一个碗摔在地上碎成四瓣,随即沙沙沙的一阵响动,花生米散落了开来。色无戒顿时明白她后面半句的话。原来令儿怕自己饿着,特地给自己留了一碗花生米。本来一个姑娘家有如此举动,被众人看见甚是难为情,令儿又很爱面子,肯为自己做这事,心中不免激动万分,一丝泪水含在眼中,想要掉了下去,可又忍了回去。
色无戒从心底叫出“令儿”二字,想再牵起她的手,令儿却自顾向前走去。童趣的脸上,泛着些许愁意。色无戒望着地上的花生米,突然蹲下身来,捡起一颗花生米,兀自念道:“这可都是令儿姑娘的一片心意,怎么可以就这么浪费了呢?”说完放进嘴里,咀嚼一块会,又道:“虽是花生米,却吃出了令儿对我的好意,色无戒真是无以回报。”说完又是捡起一颗吃了。
令儿听了色无戒的讲话,莫名奇妙的转过身来,见到色无戒正一颗一颗的捡起花生米放进嘴里吃,也不管脏不脏,又听到他嘴里讲的话,少女的心顿时被软化了,只觉得他有些傻,不过傻傻的自己很是喜欢,走近身去拉起他道:“唉呀,一个大男人捡地上的脏东西吃,你害不害臊?”
色无戒趋此赶忙将令儿的双手握在的手中,对着她微笑道:“谁说这是脏东西,这可是令儿姑娘对我的一片心,怎么能浪费。”说完蹲下身来,又是捡了一颗在吃。令儿看的又是扑赤一笑,道:“你就一张嘴甜,我看你是肚子饿坏了,所以才会对这花生米恋恋不舍。”讲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脸微微一沉,而后又泛起笑容来。
色无戒对女子的心思,可谓是了如直掌,何尝不懂令儿刚才的意思。令儿的意思是,色无戒如今身边没有其他女人,所以才会对她好。她把色无戒比作肚子饿的人,而把自己比作了这落在地上的下等花生米。色无戒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强颜欢笑,心中一酸,想想她的话,何尝是没有道理。当她看到南绿木与中黄土护法的可爱时,他心中自然没有想到令儿。当她看到真情那样了解人意,又温柔体贴,她依然没有太在意令儿。若不是令儿在他与真情两人之间多加阻挠,色无戒根本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如今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他也像讨别的女孩子一样,讨令儿欢心。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此时更不知讲些什么。
第103章
正在这时,只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色无戒正想转头看时,只见低处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色无戒矮着身子,正好看见他的一双脚。看他走路轻飘,似乎根本不着地一样,正要踩到散到地上的花生米。色无戒心道:“令儿姑娘的一片心,怎么能让人随便贱踏?”这时也不管这人是谁,伸出右手即向他的左脚抓去。没想到那人的脚却不再踩下来,右脚一蹬,凌空跃起,跳了过去。身体轻飘飘的,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走路似乎总是垫着脚,脚根并不着地。
色无戒见他露出这一手功夫,只觉武功却是不弱。抬头看他时,只见他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全身似乎没有骨格,好似水袋一样,软啪啪的,真怕他会一不小心倒在地上。他背对着自己向前去,身材极矮,左手拿着一酒葫芦,右手拿着一只旱烟杆,左一口酒右一口烟,样子萎缩却好生逍遥。色无戒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