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石被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静了静心,说:“和公司的同事打架,被派出所拘留了,估计要一段时间才放出来。”
“一段时间是多久时间?”蒋母没读过书,印象里,派出所公安局这些地方是犯了大事的人才要进去的,当下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你去想办法啊。他可是你丈夫,你怎么不管管呢?”
她不管?
沈清石想起来这两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伏低做小又道歉赔钱,哪里不是放低了身段?她本来无意和丈母娘争吵,但她有时候就这么不讲道理。
“他自己打架,我也没有办法,他要闯祸,我拦得住他吗?”清石开门出去,不想再和这两人说。
“什么态度啊?”蒋母在身后大喊,声音快震破房顶了。
蒋明月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她就这样。奶奶,你不知道她平时怎么对我的。你看看,你在她都这样,可见你不在的时候她怎么对我和我爸的。她根本不管我们,真是白眼狼,也不想想当初她家里出车祸,又被逼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她的?是我爸,既给她地方住又帮她联系人找工作,她倒好,这么报答我们。”
蒋母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腿:“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讨的两个媳妇,一个都不省心。一个偷人,一个就是丧门星,专门败家。”
那些话,清石当然没有听见,听见她也不会放心上。那些前尘往事,细细数来就是一团浆糊,说不清楚。当初她确实是呈了蒋家的恩,蒋明月和蒋母看她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什么都不能给家里带来的媳妇,生个儿子还是个病的,要不停往外面掏钱,谁会喜欢?
到杨婆婆家里的时候,亮亮午睡早醒了,和杨子欣在客厅里玩搭积木。杨子欣帮他搭了一座房子,笑嘻嘻地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姨厉不厉害?”
孩子从小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脸色不好看,身形瘦弱,看着比同龄人小很多。但是,他遗传了沈清石的样貌,婉约清秀,睫毛长长的,平时不爱说话,像个怯生生的大姑娘。
现在被杨子欣一亲,脸都涨红了,扁着嘴巴,一双大眼睛有些无措。
杨子欣越看越喜欢,接着打了两个“啵”。
“去去去。”杨婆婆过来把她赶开,抱起孩子枕在膝盖上,“你要喜欢,就自己生去。”
“生什么?我连个对象都没有。还有,婚姻有什么好的。结了婚不幸的女人大把……”她惊觉自己失言,连忙刹住。
杨婆婆小心地看沈清石。
清石仿佛没有听见,低头在帮亮亮盛小米粥。因为杨婆婆说,孩子晚饭只喝了一点汤。她盛地很专心,仿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能让她挂心。
杨子欣想道个歉,想说点什么来活络一下气氛,张了张嘴巴,杨婆婆在旁边使劲拉她的衣角,用眼神制止。
杨子欣一想,还是什么都不说吧。
清石的日子过得已经够苦了。如果亮亮没有病还多好?她至少能攒出一点钱来买房,离婚也能理直一点。和蒋自成那种人过日子,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成天赌钱喝酒、惹是生非,嫁只狗都强点。
她在心里叹气之余,又担心起另一桩事情。汪静昨天来电话了,说总部的人明天就来。这次查货失误,以至于不能准时交货,可能导致公司巨额亏损。
她想起来就头痛。
到了第二天上午8点,总部的人还没有来。杨子欣值班都没有心情,隔几分钟看看手表,隔几分钟看看门外有没有新车停下。
清石送走一个顾客,对她笑了笑:“你再看,能解决问题吗?”
“难道你有办法?”
沈清石笑得有点儿高深莫测。蒋母来了后,她和亮亮这几天都是和她住的,心情好了很多,脸色也明显好看了。她今天起色尤其好,仿佛回到过去她们刚认识那会儿,她也是笑容清浅、从容自信的模样。
彼时她家里困难,每天为生活奔波,她也没有被拖垮。自从父亲和弟弟去世、结婚生子以后,她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杨子欣有些唏嘘,生活将一个那样的人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谁说不是缺少了温情?清石只剩下了亮亮一个亲人,有时候想想,他们mǔ_zǐ俩真的是相依为命。如果她有更多支撑下去的动力,这些年又怎么会听之任之?
清石低头在柜台上算账,手里翻一些花花绿绿的名片。杨子欣看到,有些诧异,问:“这些是什么?”
“早作准备啊。”
“准备,什么准备?”
清石闻言抬起头,手里的笔一停,在那本子上敲了一下:“你真想被炒鱿鱼啊?”
杨子欣撇撇嘴,言顾左右而言他:“当然是不想了。”
“那不就结了。”她低头翻那堆名片。
杨子欣把目光投过去,发现是一市内一些纺织工厂、配料加工工厂和一些服装工厂的联系方式。她手边还有些手机拍的主题板块,都是不同公司今年的服装流行趋势样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要干嘛?”
沈清石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闲工夫理她,只让她帮忙整理,把不同品牌流行元素的衣服分门别类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