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可卿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衫,身姿纤巧,跪在栖霞观中的一处静室里,默念着道经,来平缓她心中的焦虑、恐惧、绝望、哀伤。
她还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正默念着道经中的句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静室的门被推开,管事的女冠张道姑进来,冷冷的道“秦氏,观主找你。”她与秦可卿交恶已久。
秦可卿脸色白了几分。心中忐忑。跟着管事的女冠走到一处精美的屋舍中,一名六十多岁的女冠正坐在榻椅中喝着茶。几名丫鬟、仆妇侍奉着,都是穿着绫罗绸缎。见秦可卿进来,说笑着的房间安静下来。
秦可卿纤柔的行礼,“秦氏见过观主。”
观主栖霞公主衣着华美,面容枯瘦,气质中有着女冠的闲适、清净、与世无争。轻叹口气,伸手示意秦可卿免礼,真是好模样,好气质的美人儿。
想归想,栖霞公主道“秦氏,你五根不净,尘缘未了。在道观中修行多有不便,你该去了!”贾府大小也是个公侯门第,她作为一个失去皇家宠爱的老公主,并不想搀和到贾家的家事中。她庇护秦氏,不知道要得罪谁。
秦可卿低着头,垂泪道“望观主怜惜。我与丈夫感情破裂,不愿再去。只愿终身侍奉三清。”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这段时间丈夫贾蓉每日来求见她,让观主心中不满。但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宝珠报信后,她不再相信贾蓉说的一个字。
栖霞公主斥道“痴儿!生活中有些不如意,也是常有的。我们女人不依靠丈夫过活怎么过活?我看你丈夫也是心诚。你随他去罢。”
秦可卿满心苦涩。贾珍那个禽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出口?事情爆出来,只怕错头要落到她头上来。世人只会指责她擅风情,禀月貌,天性yín荡,勾引公公。
秦可卿苦苦哀求,但栖霞公主只是不同意。
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相求的大美人秦氏,张道姑心中不爽,她是想在这女人白腻光滑的脸蛋上划一刀心里才痛快,怒声道“秦氏,你好不知好歹!观主都已经说明原因。你还要纠缠!你丈夫来接你,你缘何不去?”
给人骂了几句,秦可卿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怒气从心底涌上来。只是她性子柔弱,不会像婶娘(凤姐)那样痛快的骂人。
就在这时,秦可卿的大丫鬟宝珠气喘吁吁的在一名女冠的带领下进来。女冠了栖霞公主说宝珠带来了龙江先生的信。
栖霞公主有些高兴,有些奇怪,“我那位堂侄怎么有信给我?快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宝珠将怀里的信拿出来。一名丫鬟收走,递给栖霞公主。栖霞公主看了几行,脸上浮起笑容,随即头,严厉的对张道姑道“你素日性子有些暴烈,管事的职务先卸了。去厨房里做事,反省反省自己。”
张道姑一下子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她刚才骂秦可卿的话,很对观主的思路啊?她都看到观主眼中的满意了。
几名丫鬟、仆妇都是惊讶难言。栖霞公主和颜悦色的对秦可卿道“秦氏,既然有我那堂侄为你说情,你就在观里安心的住下。你丈夫那里我派人打发走。”
秦可卿不知道宝珠怎么带这样重要的信,连忙道谢“谢观主。”
栖霞观里的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秦可卿被赶出去的危机解除。一直针对她的张道姑被发配到了厨房中做苦力。
秦可卿和宝珠两人出了屋子,眼泪就流下来。主仆二人时隔近十天再见,都是泪如雨下,心中欣喜异常,然后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到屋中,秦可卿拉着宝珠的手坐在床沿边,流着眼泪问道“宝珠,快快说说,怎么事?你见着环叔了?”
宝珠用力的头,欢喜的笑着,抽泣的答道“奶奶,三爷来救你了!他昨天就去佟家村见了老爷。安排我在龙江先生的别院里住着。
昨天晚上来给我说,事情会过去。然后,今天早上,给了我龙江先生的信,派了马车送我上山来。奶奶,我们有救了。”
“嗯,嗯。”
秦可卿捂着脸痛哭。这一次,是欢喜的。心中的绝望、哀伤的情绪被驱散。感激之情,如同大江般,奔涌而来。
“环叔呢?”
“在山脚下。三爷说日后再见面。”
贾蓉在栖霞观里的等得心焦时,给栖霞观的女冠赶了出来。恶言恶语的让他以后不要再来。
这把贾蓉气个半死,站在栖霞观的门口,恨恨的咬牙。心里大骂。
如果,他知道他此时的待遇,是昨晚被他鄙视的贾环造成的,他还有底气轻蔑的讽刺贾环一声“软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