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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幼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使用符箓的场景,当时他还只是三四岁的稚儿,一张纸符在他手里化为清烟,升到一丈高的空爆裂成五彩缤纷的烟花,小王开怀大笑,从此喜欢上了这些神奇的纸张。</p>
长大一些,他接触到更多种类的符箓,从日常器物到各类兵甲,符箓存在于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五岁的时候他的背上多了一道祭火神印,从此以后使用符箓更加得心应手。</p>
直到若干年后,辛幼陶在王室斗争莫名惨败,被迫离开王宫进入玄符军,他才有机会接触到普通人的世界,得知这世上有很多人只听说过符箓却一辈没有见识过。</p>
这样的对比,令辛幼陶更加迷恋符箓,它们成为王身份的象征,是他赖以生存的最重要技能之一。</p>
今天,这种依恋被斩断了,一名放马少年的随手一拍,解除了他背上的祭火神印,没错,他还可以使用符箓,但是只能跟普通人一样使用最低级的符箓,而他偷偷藏起来的那些高级符箓全成了废纸。</p>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当年,是西介国龙宾会首席大符箓师亲自为他加持祭火神印,数百名贵族与大臣旁观,当他站起身,发出一道明亮的圣火符箓时,丹墀之下的观者齐声高呼“吾王万岁、王千岁”。</p>
可是慕行秋,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真正符箓的穷小,居然悄没声地给了他重重一击,这是卑劣的偷袭,这是无耻的陷害,辛幼陶怒火冲天,就算是继母的挑拨离间都没让他这么愤怒过。</p>
“阴还圣大无忧云蒸符,好拗口的名字。”小秋向石槽里倒豆,好像他刚刚做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公主在信里说这张符很难得,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弄到,又请十位大符箓师分别施法,才让这张符在七天之内能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使用。送信就用去三天,咱们回来得有点晚,今天是最后一天有效期,差点错过了。”</p>
辛幼陶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用慕行秋解释,他也知道这道符箓的底细,他已经感觉到后背祭火神印所在之处的微微痛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飞走,不,已经飞走了,他在怀里摸索,找出隐藏的一张纸符,意念传动。</p>
毫无反应,这就是淡黄色的纸张,西介国王再也驱不动里面的强大力量了。</p>
“我、我要杀了你!”辛幼陶收起纸符扑向慕行秋,全忘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p>
这里不是西介国都城。地位与身份另有一套体系。</p>
小秋扔下口袋,一拳击出,辛幼陶扑通摔倒在地,随即跳起来。甚至不顾身上的灰尘,再次恶狠狠地扑向敌人,原本很秀气的脸孔变得狰狞凶恶,咬牙切齿。像是要咬人。</p>
小秋摇摇头,侧身让开,抬起右臂。紧紧夹住辛幼陶的脖,压着他弯腰,“听我说。”</p>
“我不听,放开我!”辛幼陶完全失去了理智,使尽全身力气与那条坚如磐石的胳膊对抗,双臂挥动,往一切他能接触到的地方猛击。</p>
没一会工夫,辛幼陶憋得脸通红,终于屈服,放弃挣扎,“放开我。”</p>
“我要你老老实实听我说话。”</p>
辛幼陶想了一会,“好。”</p>
小秋松开手臂,辛幼陶直起身,退后几步整理衣裳,没有再冲上来以卵击石,“王后用阴谋诡计剥夺我的继承权,我都没这么恨她。”</p>
“如你之前所说,你是王,我是穷乡僻壤的无名小,能被你当成最大的仇人,我岂不是该感到荣幸?”</p>
辛幼陶的脸又红了,他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如今被对方甩回来,比拳头还要硬,“我姐姐居然同意?”</p>
“和公主无关,都是我的主意。”小秋继续往石槽里放青草和豆,“我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庞山道门弟要是去皇京学习符箓,就得听你摆布。大概这个意思吧。”</p>
“嗯,我说过。”辛幼陶目光瞥向石槽边的木柄铁叉,寻思着用它能不能打过慕行秋。</p>
“反过来说,你在庞山道统什么也不是,地位还不如我。”</p>
“我不如你?!”辛幼陶气急败坏,但这股怒火消失得也快,在镜湖村的时候,他还有比一般人地位高的自信,可是现在他连养神峰三年都没待够,修行也远远落后,实在没什么炫耀的,“我不如你。”</p>
“因为你总忘不了自己是王,更忘不了那些符箓,这都是你的拖累,现在好了,你起码丢掉了其一个,举手之劳,你的地位上升了。”</p>
“嗯?”辛幼陶没听明白,就算要讲大道理,也应该是自己滔滔不绝,慕行秋虚心接受才对,“你什么时候学会故弄玄虚了?难道你在偷偷看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