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姓马的,这次是你方老子对了,入娘的你错了!你要将檀州抢下来,抢下来!要不然大局不堪设想!要是抢不下来,弈老子和你没完!”经有相当把握,只要摧垮了董大郎所部主力,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以等待萧言大军的到来,那么这场战局,还有挽回的可能!
当他看到董大郎突然掉头,扑向檀州方向。而檀州城头,也突然爆发出惊呼大哗。在这一刻,他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身前崩溃的董大郎所部士卒,被战马砍翻踏到的人们发出的惨叫哀嚎,全都突然远去,在他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嗡嗡回荡。
檀州,檀州!
冲在最前面的余江,突然也勒住了马,冲得性起的战马长声嘶鸣,被他用力勒着缰绳掉马过来,余江回首,数百甲士也同时回首,每道急切的目光,都迎向了马扩!
一瞬间,马扩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董大郎,在萧言赶来之前,保住檀州不落于女真之手!
在他身后,突然响起了呼啸厉吼,马扩猛的回头,就看见留下的二十名甲士,已经义无反顾的扑向了董大郎三百骑军也同时冲向的那道城门!
有如此战士,也许还有挽回,有如此战士,什么样的战局,就都还有救!如果自己粉身碎骨能换来檀州能归于大宋掌握之中,此刻马扩会毫不犹豫!
他马槊一指,高声大呼:“俺们在这里,檀州就是大宋的!俺们就在这里,等着萧宣赞!追上去,杀了董大郎,拿下檀州!”
几百骑士同声应和,发疯一般的踩着马刺,抽打着马股,这近四百骑大宋骑军,任董大郎步卒逃远,调转了方向,也同样拼命的朝着檀州方向驰去!
在这一玄,方腾的呼喊声音传到了马扩这里,他掉头一看,就见方腾小小的人影,握着一把长刀,在那里连蹦带骂。这个汴梁子,从来没想到在他嘴里,也能吼出这样的话来!
“方兄,方兄,只要檀州无恙,俺何惜对你以死谢此大罪!”马扩咬牙在心中默念一句,再不斑顾,整个身体都伏在了马背上,耳边只传来呼呼声响,马速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就已经被他催策到了极限,向着檀州方向直射而出!
但愿还来得及,但愿自己还有一个以死赎罪的机会!檀州城关外面的吊桥已经放了下来,领先几名兵变将领一提马缰绳,已经踏上了吊桥,有的人拼命的朝着迎来的董大郎大喊,有的人却回顾城门口,大声叱喝着,让麾下步卒快点出来,在城壕外面列阵,掩护接应董大郎所部骑军。
檀州城中,得用之兵有二三千人,骑军也有两三百。本来就是幽燕边地最大的军事存在。要是能和董大郎合流,不要说眼前这四百宋军骑军了,就是萧言大军全部到来,也不见得能啃下檀州城。
可是这次毕竟是兵变,这些将领能掌握的心腹不过千余,还要分赴城中各处,压制还不明就里的王夜叉所部。不过在他们想来,这也足够了。他们和董大郎会合在一起,步骑有几千人,还有檀州坚城做为依托,还怕吃不下这些宋军?
身后的士卒们涌出来的速度并不甚快,原因无他,王夜叉突然身死,城中一片大哗,除了他们麾下,每个人都在狂呼乱跑,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场突然的变故,有些王夜叉心腹还不甘心,犹自想抵抗,虽然一切都在尽力控制当中,但是这场混乱,毕竟影响到了他们的行动速度。
不过董大郎离得这么近,宋军骑军已经给董大郎调到了离得更远的地方,就算这样,也足够接应董大郎掌握檀州了!
眼看得冲在最前面的董大郎面目似乎都能看见,不过再有一点功夫,就能杀到。一个立马吊桥上面的兵变将领,突然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喊:“宋军,宋军来抢城了!”
几个兵变将领讶然而视,在一头是已经越过七渡河,黑压压拼命而来的董大郎三百骑,拉起了满天尘烟,在他们身后远处,是拼命朝这里赶来的宋军大队。在另外一个更近的方向,却是区区数十骑宋军,向着檀州坚城,向着乱哄哄涌出城门的成百上千的檀州军马,向着远远超过他们的董大郎所部骑军,就这样一往无前的直冲而来!
仿佛眼前就是一座山,他们也要将之一冲而到!仿佛他们,才是拥有兵力绝对优势的那一方!
这些,还是宋人么?
“直娘贼。南人疯了!”
兵变将领心中,剩下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二十骑宋军,将比董大郎稍早一刻杀到。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即迎上去,来着不过区区二十骑,而董大郎所部不过眨眼就能赶到。稍稍纠缠他们一瞬,这二十骑只有被董大郎和他们联手淹没。
可是这二十骑宋军的气势,一时间将他们震慑住,在这一刻,没有一个兵变将领率先迎上去,反而纷纷策马退回吊桥,大声呼喊:“弓弩手,上前,将他们射回去!”
他们这一退缩,顿时在吊桥和城门之间,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士卒们一边要让开他们,一边要听命上前,大家在吊桥上挤成一团,还有人惊呼着掉下吊桥。檀州护城壕沟里面引了七渡河河水,还埋有削尖的木桩,落下去就是一叠连声的惨叫。
在这混乱尚未结束的时候,二六,了军,已经如飞杀系,他们毫不停留。就读样狠狠丁蹙州涌过吊桥的杂乱兵马当中!
呼喊砍杀声音顿时爆发而出,檀州兵马就算过了吊桥的也被这挟着巨大动量的冲撞击打得粉碎,所有人都掉头朝后就跑,吊桥上面,落下去的人更多。城壕当中,一片扑通扑通的落水之声,戳在尖桩上的尸身鲜血喷涌而出,将吊桥下的护城壕水,顿时就染成一片通红!
这二十骑宋军前面落马,后面也毫不停留的沿着冲开的空隙杀上了吊桥,厚重的桥板被马蹄踩得隆隆作响。那些檀州将领已经退到了城门口,这个时候才掉头大声下令:“杀他们回去,杀他们回去!”
王夜叉所部之军,在幽燕边地也算小小有一点名气,素来也有能战之名,这个时候,也还有悍勇之士涌上来,拼命用长矛攒刺。宋军骑士却迎着长矛直上,不管人马中了多少矛,凭借着最后的冲力,还能带着身边的檀州军一起从吊桥上滚落到护城河中!
那将方腾踹下马的胜捷军都头,是跟着萧言冲过易州的老人。他的战马颈项,马腹,都中了七八矛,被这些长矛死死顶住,长嘶着软倒。他也坐不定马鞍,跟着倒下。檀州兵顿时涌上来,接着又倒卷回去,这都头已经从马背上跳起,手中马槊狂舞,生生杀出一条路来!他身上已经不知道中了几下,却恍若不觉,直冲到吊桥吊索那里,手中长矛脱手掷出,将两名檀州兵连成一起,穿了一个透心凉,接着大吼一声,已经拔出佩刀,奔到粗粗的吊索那里,狠狠一刀砍下,绷得紧紧的吊索发出了啪啪清脆的破裂声音,上头那截顿时飞舞向半空。
无数人涌了过来,无数把兵刃交相戳在他的身上,那都头半跪在地,犹自挥舞着长刀,口中不断的溢出鲜血,还在发出最后的吼声!
“过河以来,萧宣赞所领,俺们就没败过!这次也是一般!”
二十骑冲来的宋军骑士,只有七八骑冲过了吊桥。桥面之上,所有檀州兵都被扫空,桥上桥下,全是人马尸首。那胜捷军都头,已经挂着长刀,保持着半跪姿势,低头战死在吊桥桥头!
胜捷军残存骑士,已径直逼檀州城门,而檀州士卒,已经被这些大宋精骑疯狂的冲击摧破。虽然手中持着兵刃,却拼命的朝着城门口挤去,那些将领无论怎么呼喊,都被冲得立足不定,只是跟着朝城里面卷去!
在,就听见一声大吼,还有马蹄如雷响动之声,董大郎已经赶到,一马当先,就冲上了吊桥桥头!
剩下的七八骑宋军甲士,鼓起最后的气力掉头,呐喊着又迎向桥口,要在檀州和董大郎所部之间,挡住他们这宝贵的一瞬时间!
董大郎铁锋在手,一个宋军骑士直直冲来,董大郎也已经红了眼睛,身子一让就让过了刺来的马槊,左手一把抓住槊杆,用力一扯,接着就是铁铜挥落。当的一声闷响,那宋军骑士戴着铁盔的脑袋整个。就瘪了下去,谁都不知道这铁盔里头,这颗大好头颅给这一铜打成了什么模样!
董大郎劈手已经抢过马槊,任那宋军骑士尸身落入吊桥下面,扬手就将马槊掷出,这一下势大力沉,另一个迎上来的宋军骑士胸口护心镜就如纸糊的一般,扑的一声被戳了一个对穿。那宋军骑士身子在马上软倒,犹自紧紧的沉裆夹着马背,这匹战马忠实的尊奉着已经死去的主人最后动作,直直的朝董大郎撞来,董大郎一钢下去,这匹战马的马头,都被削去了半个!
人血马血,溅了董大郎一身。战马尸身却仍然撞了过来,迅得董大郎坐骑后退。剩下宋军骑士,都用自己人马身体做为盾牌,朝着董大郎迎了上来!
董大郎的眼睛,就如身上血痕一样都变成了赤红的颜色。饶是勇猛如他,仍然被这仅存的几名宋军骑士也迫得在吊桥上寸进不能,在他身后,大队大队的骑兵都已经奔到了城壕边上,却在这吊桥上面被堵住。人喊马嘶的声音连成一片。
在这些宋军骑士身后,这些檀州兵和兵变将领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宋军骑士的死斗,连上前接应董大郎都忘却了,在这一玄,他们心底才下意识的浮现了后悔的念头。
大宋有人,是誓死也要夺得这幽燕之地的,他们选择女真,到底是对还是错!
董大郎猛的掉头厉呼:“列阵,列阵!挡住后面冲来的宋军!”
接着又朝城中眶目大喝:“还等什么,接应俺们入城!宋军就在身后!”
在他身后猬集着的大队骑兵,顿时散开,掉头向着马扩他们拼死扑来的方向。每个人都已经紧张到了极处,在他们眼中,宋军骑军每个,人都伏在马背上,卷起漫天烟尘,呼啸而来,在最前面的宋军将领面目都已经依稀可辨。每匹宋人战马,马腹都已经是鲜血淋漓,这是每个宋军骑士,都在用尽全力踩着马刺的明证!
这些董大郎的心腹老卒,并未曾亲眼见到这支兵马在萧言的率领下,以同样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萧干数万大军的场景。但是在这檀州城下,每个掉转马头过来准备迎敌的人心中都被这场景震慑得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燕地,还是俺们的天下么?就算女真,能从这支束军手中,抢走这燕云之地么?”
那些檀州兵变将领,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呵斥着,用马鞭抽,用刀背打,总算让自己麾下士卒从震惊慌乱当中反应了过来,举着长矛兵刃从背后直扑了上来。城门左近的墙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马拼命涌过来,几乎全是弓弩手,城墙上一片拉弓上弦之声。
只要再击退了这几百宋军,这檀州就算保住了。大家的富贵,也就保住了!
两边兵马,都涌向吊桥上剩下的最后几名死战的宋军,转瞬之间,他们的呼喊声音就被淹没在漩涡当中,董大郎一饷,敲碎了最后一名犹自在抵抗的宋军甲士头颅。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一声呼喊,似乎夹着心头热血喷涌而出,在他背后响起:“掷矛!拔刀!冲过去!纵死不退!”
董大郎愕然回头,就看见宋军大队骑军,终于冲至了眼前,最前面的宋军骑士,纷纷直起身子,尽力后倾,将手中马槊长矛,遮天蔽日的投射而出!
而最前面的那名宋军将领,两眼瞪得大大的,仿佛眼角都已经开裂出血,只是死死的看着他董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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