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军源源不断向着玄策府集结的时候，巴哈杜尔沙也在徒劳地一遍遍发出警告。

当然他也很清楚这没什么卵用，杨丰不可能因为他的警告而止步，所以就在同时他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莫卧儿帝国在东部的所有海军战舰，包括内河上的战舰全部向梅克纳河口集结，准备堵死明军进入恒河的入口。另外他能够集结起来的嫡系部队，也全部向比哈尔地区调动，他现在不指望明军主动退让，只是希望能挡住他们，就算挡不住也尽量把他们逼到比哈尔以东，这样明军就算祸害也只祸害孟加拉，他则避免了实质性损失。

不过这一也并不容易。

印度的地形决定了，明军如果想要向尼泊尔进攻，就只能沿着恒河哥格拉河水道，走一条斜线横贯印度北部，而不是直接北上尼泊尔，然后跨越无数河流峡谷去横穿尼泊尔。

实际上巴哈杜尔沙也明白，这一仗他是很难避免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梅克纳河口。

“撞过去！”

最先到达战区的明军内河第五舰队提督郭勋鄙夷地说。

他脚下排水量一千吨的浅水重炮舰永宁号中部，两根黑色的烟囱立刻喷出滚滚浓烟，水下两具黄铜铸造的螺旋桨高速旋转，推动钢铁制造的舰体，如同一头黑色怪兽般，在堪称浩瀚的黄色河面上破浪而前，而就在同时，在这艘战舰的两旁，二十艘几乎一模一样的战舰，就像陆地战场上冲锋的骑兵般，排成相距五十丈的一列横队向着前方以同样的姿态破浪前进。

在它们前方，数以百计的奥斯曼战舰组成如林帆樯，背衬着如血的残阳，看上去极具气势。

但可惜，却没有一艘能打的。

这时候的奥斯曼海军多也就是海岸警卫队性质，主要职责是防御海盗和缅甸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型战舰，绝大多数都是单桅三角帆船，甚至居然还有古老的仿佛穿越时空的桨帆船，这玩意儿在明军舰队，哪怕内河舰队面前，也只配用垃圾来形容。事实上这个国家的海军从来就没有强过，他们征服这片古老的大陆，依靠的只是他们那曾经强大的陆军，拥有四十四万常备陆军的莫卧儿帝国的确很庞大，但是海军嘛……

那就只能呵呵了！

不过撞过去还是有夸张了。

就在明军撞向莫卧儿帝国舰队的时候，后者也同样顺流而下径直撞过来。

很显然他们是想玩接舷战。

这支整整低了两个等级的舰队，想要和明军玩炮战纯属自杀，哪怕莫卧儿人也明白这一，欧洲人的强大战列舰队都折戟沉沙，更何况是他们这些破破烂烂的小木船。但如果能跳上明军战舰，那么胜利者就没有悬念了，莫卧儿人从来就没想过和明军打一场正统海战，占据上游优势的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依靠顺流直下的速度冲进明军舰队中，然后依靠那些z主的勇士，用他们的弯刀和火枪解决战斗。

只是他们没想到明军居然会主动撞过来，不过这样也正好满足了他们心愿。

那一艘艘莫卧儿战船上，所有军官和水兵都拔出刀剑，打开燧发枪的击锤，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对手，严阵以待等着用他们血和勇气，打破明军持续十年的不败神话，风向对他们有利，水流对他们有利，他们拥有一切有利条件，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具，胜利一定会属于他们。

然而他们错了，他们深深地错了。

他们还忽略了一种东西。

技术。

“我喜欢这个！”

郭勋抚摸着身旁一门奇特的火炮得意地笑了。

此物由五根手臂粗的钢管捆在一起，前后各有一圈钢箍，尾部是整体的筒状，有一个侧面开口的金属匣子，匣子内还装了几个黄澄澄的东西，底部则是一个可以旋转的底座，一个弧形垫板向后伸出，在一名膀大腰圆的水兵左肩上，而他的右手却抓住从这东西上伸出的手柄。在他两旁各有一名水兵，一手抱着一个同样的金属匣，在他们脚下还各有一个装满这种金属匣的箱子，箱子旁还各有一组水兵，在那里守着两箱……

金属弹壳定装炮弹。

“开火！”

看着相距不足三百丈的莫卧儿舰队，郭勋大吼一声。

骤然间那东西向前喷射出炽烈的火焰，紧接着那名水兵缓慢而又稳定地转动手柄，就看见那竖槽内的东西迅速向下滑落，而就在同时，炮口的火焰转眼间再次喷射而出，那水兵不停转动手柄，那炮口火焰以几乎眨眼一次的速度不停喷射。很快一匣子炮弹打完，早就等待的士兵迅速拔出空匣，紧接着另一名士兵再插上新的一匣炮弹，空出的弹匣交给等待的士兵，后者立刻重新装填拧上引信的炮弹。

好吧，这是转管炮。

经典的三七毫米哈乞开斯五管速射炮。

每艘战舰两门，左右舷前方各有一门，随着旗舰开火，两旁另外二十艘浅水重炮舰上速射炮几乎同时喷射火焰，二十一艘战舰上四十二门速射炮以单炮平均每分钟六十发的速度，疯狂地开始了对莫卧儿舰队的杀。以每分钟超过两千发频率落下的一斤半重湿棉火药开花弹，瞬间就让莫卧儿人陷入地狱，触发引信的炮弹不断落在那些小木船上，紧接着变成爆炸的火焰和收割生命的弹片。

一艘艘莫卧儿战舰上，那些拿着刀剑火枪准备跳帮的士兵全都被打懵了。

狂风暴雨般的炮弹中，他们听着头恐怖的呼啸，听着身旁爆炸声响起，听着同伴惊恐的尖叫，然后茫然地看着火焰在身旁炸开，看着狂暴的力量撕碎自己身体，看着飞射的弹片掀开了同伴头颅。

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粉身碎骨。

而在他们对面，二十一艘明军战舰就恍如二十一头喷射火焰的魔龙，用那超出他们理解能力的力量向他们倾泻死亡，并且不断拉近着距离，很快承受不了恐惧的莫卧儿人就开始溃败了，他们纷纷转向，不顾一切地试图远离这些恐怖的怪物，甚至一些来不及转向的战舰上那些水兵干脆跳进浑浊的河水。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些喷射火焰的转管炮，就像裁决命运的神灵般，一刻不停地发出死亡的呼啸，那装填湿棉火药的炮弹同样一刻不停地划破空气，如冰雹般密密麻麻地打在莫卧儿人的舰队中，然后撞上船体，撞上桅杆，撞上士兵的身体，敏感的触发引信瞬间被引爆，爆炸的火光在几乎每一艘莫卧儿战舰上闪耀。

而就在这还是，莫卧儿人期待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以超过十节航速逆流而上的明军战舰，和以差不多同样速度顺流直下的莫卧儿战舰，瞬间撞在了一起。

撞击声骤然响起。

同样响起的还有无数木头折断的声音。

在木头的折断声中，那些明军战舰纷纷撞上了一艘艘莫卧儿战舰，那钢铁的舰首不断撞进对手的躯体，就像巨斧般斩断脆弱的木制船体，然后就在速射炮倾泻炮弹的同时，紧接着开倒车迅速后退，在河面留下了一艘艘残破的莫卧儿战舰缓慢下沉。

而那些明军战舰，却调头撞向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