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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齐郡将士不待见谯郡的人,袁天罡就没打算在张须陀等人的面前出现,准备着画好地图、制成沙盘就马上返回谯郡向陈应良交差,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因为一个很重要的意外,袁天罡还是被迫出现在了张须陀的面前。
意外就发生在隋jūn_duì伍开始攻城的第一天,愤怒的将贼军废弃营地夷为平地后,张须陀立即下令着手布置攻城,就近选择地势开阔的孟海城南门为主战场,组织了大量的乡勇民夫,首先对孟海城的护城壕发起攻击,准备填平孟海城南门外的护城壕,打开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前进道路。
和李子雄指挥叛jūn_duì伍攻打洛阳时,曾经参与过不少攻城战的张须陀也选择了最正统的攻城战术,以精锐队伍监视城门,长盾兵先上前,在护城壕旁边组成临时工事,弓箭手再上前,躲在盾后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然后才是满载土石的虾蟆车上前,运载土石填掩壕沟。同时鉴于攻城武器已经准备充足了的缘故,张须陀首战就出动了攻城利器投石机,打算用投石机给孟海公贼军这群土包子一个下马威,打击一下已经逐渐起来了的贼军气焰。
得知张须陀大军压境,李密当然跟着孟海公夫妻一同上到了城墙,给孟海公出谋划策指挥守城,也不断给土包子孟海公讲解张须陀的战术安排,以及指点应对措施,正唾沫横飞时,李密突然看到了隋军的投石机出场,再仔细观察了一番缓缓靠近的笨重投石机,李密顿时笑了,大笑道:“天助我也,想不到张须陀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和李密预计的一样,高大笨重的隋军投石机很是花了许多力气和时间才部署到位,而当挥汗如雨的隋军投石机炮手还在固定车身时,李密已然亲自计算出了投掷角度,城墙上的令旗挥动间,城内贼军赶制的两架拽索式投石机抢先投出了石弹,两枚重达一百二十斤的石弹呼啸飞出,在天空中划出了两道巨大抛物线,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砸向隋军投石机队伍,其中一枚砸中了几名隋军炮手,当场就砸死砸伤三人,另一枚则准确砸中了一架隋军投石机,顿时把那架投石机砸得木屑横飞,架断臂裂,当场报废。
见此情景,城墙上的贼jūn_duì伍当然是欢声雷动,士气大振,隋军这边则是人人大骇,说什么都没想到贼jūn_duì伍竟然也有投石机,还能躲在城墙后砸得这么准。大惊之下,隋军炮手赶紧飞快固定车身,组织人手拖拽投臂,发石对轰
这是一场数量极不对称的投石机对轰战,隋军的投石机共有三十架,贼军投石机只有区区两架,从数量上来讲隋军是占据绝对优势。然而真正开始对轰后,隋军将士却大跌眼镜的发现,官军的投石机不仅远没有贼军投石机打得准,还没有贼军投石机打得远,在六十丈外只能勉强打到贼堡城头,很多石弹还只能打到城墙上或者直接砸在城下,对贼军守兵的威胁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贼军的两架投石机则可以躲在城墙后方,轻松的把沉重石弹打到隋军投石机阵地上,还打得特别的准,基本上每两发石弹就能命中一次,很是打死打伤了不少隋军炮手。
再往后就更让隋军将士傻眼了,随着反复的投掷石弹,他们的投石机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投臂断裂报废的情况,其中最惨的一架投石机只投弹了十一次,投臂就砰的一声居中断裂,拽索的隋军将士顿时东倒西歪的摔满了一地,狼狈到了极点。
看到这样的画面,城墙上的贼军士兵当然更是欢声如雷,士气更加振作,拉弓放箭间更是卖力用劲,隋军这边则是一片大哗,士气大减,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就连孟海公在筑城请高人用过法术这样的鬼话都说了出来。而一直躲在梁郡队伍里观战的袁天罡也坐不住了,赶紧拿上了勘探地形用的绳尺,领了两个随从快步上前,冒着生命危险冲到了隋军的投石机阵地前,丈量隋军报废投石机的投臂尺寸。
不量还好,一量之下袁天罡就暴跳如雷了,很没风度的破口大骂道:“这些投石机谁他娘的督造的?这个匹夫该行军法造出这样的投石机,简直是拿将士的命开玩笑”
“你他娘的说什么?谁让你上来的?”旁边响起怒吼,正在指挥士兵投石的齐郡大将唐万彻大怒,冲上来一把揪住了袁天罡,挥拳要打间却突然楞住,惊讶道:“你不是谯郡那个袁……,那个袁骗子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来的,一会再告诉你。”袁天罡很是恼怒的说道:“不能再投弹了,马上停,全部停,不然你们这些投石机全都得当场报废”
唐万彻当然不会听袁天罡的命令,还反问袁天罡有什么资格命令他?袁天罡无奈,只得挣脱了唐万彻的拉扯,快步跑向张须陀的旗阵,而旗阵里张须陀和杨汪等人也早已注意到了袁天罡,见面后张须陀马上就问道:“你不是谯郡那个袁天罡么?怎么跑到这孟海城来了?”
“禀大帅,我奉命送一道公文给杨通守,所以来了。”袁天罡先编了一个原因,然后才飞快说道:“不能再投石弹了,你们的投石机造错了,投臂太长得过分,所以才投不了几次就断裂报废,乘着现在剩下的投石机还有补救机会,赶快停止,不然就彻底用不成了。”
“我们的投石机造错了?”张须陀有些不敢相信自jūn_duì伍会摆这样的乌龙,可是又亲眼看到了自军的投石机迅速报废,所以只是稍一犹豫,张须陀就下令道:“传令,让投石机暂停投弹,再把唐万彻给我叫过来。”
传令兵飞奔出去传令,旁边齐郡的众将则是议论纷纷,都不太相信自军会犯这样的大错误,罗士信还无比火大的问袁天罡这个江湖骗子懂什么军械制造?袁天罡冷笑不语,结果唐万彻飞奔回了旗阵后,一听袁天罡又跑来指责自己督造投石机有误,正为投石战处于下风的唐万彻顿时就暴跳如雷了,再次揪住了袁天罡的衣领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些投石机,老子都是按照《墨子·备城》的尺寸图纸造的,丝毫不差,错在那里?”
“袁骗子,看过《墨子·备城》没有?”木兰也轻蔑的说道:“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在陈应良那里行得通,在我们这里不行。”
袁天罡不动声色,平静背诵道:“《墨子·备城》第五十二,摔臂夫长三十至三十五尺,夫长二十四尺以下不用——唐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为了增加投石威力,所以⊥投臂用了最长的三十五尺吧?”
“咦?你怎么知道?”唐万彻先是一惊,然后想起袁天罡刚才已经量过投臂,便又怒道:“你量过当然知道怎么?难道我督造的投石机尺寸没有测量正确?”
“正确,确实是三十五尺,几乎分毫不差。”袁天罡点头,然后又在齐郡将士的讥笑目光中提高了声音,怒吼道:“可是你,用的是大隋的营造尺你知道《墨子》上用的是什么尺么?是周尺周尺一尺只有大隋营造尺的七寸八分你用隋尺造出三十五尺长的投臂,换算成周尺就是四十四尺八寸以上投臂长出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能不断么?
齐郡众将的讥笑戛然而止,唐万彻的愤怒也凝固在了脸上,呆若木鸡,喃喃道:“周尺,和我们的大隋尺,相差这么大?”
“本来,你也不算错得太厉害,用大隋尺量长度,也用大隋尺量投臂粗细,相当于是把投石机放大了一号。”袁天罡又神气情无奈的说道:“按理来说,我们的将士最多只是多费些劲,可你放大了投石机的尺寸,却没有加铁篡(铁箍),仍然还是用小号投石机的四道铁篡,缺乏铁篡保护投臂防止断裂,本来自身重量就增加了不少的投臂,能不容易折断么?”
唐万彻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只能是乖乖的向张须陀跪下请罪了,张须陀则是神情阴沉,半晌才说道:“不能全都怪你,老夫也有责任,老夫以前只是用过投石机却不知道尺寸,没能及时察觉你出现错误,你是第一次造投石机,出现失误可以原谅,这次就不追究了,去把投石机都撤回来吧。”
唐万彻行礼道谢,垂头丧气的回去撤走投石机了,张须陀则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向袁天罡点头说道:“多谢袁先生及时提醒,我军这才没有继续错下去。不过老夫有一件事很奇怪,袁先生你不是精通周易算术么,怎么会对武器制造也这么精通?”
“禀大帅,学生对武器军事确实从来没什么兴趣。”袁天罡如实答道:“但是自从进了陈通守幕府后,陈通守每每要求学生试制各种军用器械,那怕暂时用不上也要先造样品出来,做为技术储备。学生因此被迫学了不少武器制造,偏巧学生又对算术这方面有些天赋,尺寸度量什么的过目不望,所以就恰好发现了贵军的投石机尺寸有误。”
“袁先生谦虚了,先生大才,老夫佩服。”张须陀很是勉强的说道:“陈通守麾下能有先生你这样的大才,真是他的福气。”
“大帅过奖,其实我们陈通守在算术机械这方面的学问,远在学生之上,只是他不喜欢象学生这么爱显摆而已。”袁天罡继续谦虚,又指着远方的孟海城说道:“大帅,这座贼堡之中也有一个精通算术与机械的天才学生已经注意到了,贼军的两架投石机都是斜线投石,并非直线投掷,所以学生敢肯定,贼军的投石机上,肯定装有相当精密的圆尺,城墙上还有人精通算术之人计算射角,指引投石,所以贼军的两架投石机才能打得这么准。”
张须陀不吭声,半晌才说道:“先生远来辛苦,下去休息吧。”袁天罡也知道张须陀现在的心情肯定无比郁闷,赶紧告辞退下,然后袁天罡也懒得继续观战,领了随从又去勘测地形不提。
没了计划中的投石机助战,隋军的攻城声势不仅立即小了许多,士气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响,运土填壕时速度也有些放慢,贼军那边则是士气狂振,信心大增,见军心可用,李密于脆建议孟海公派长盾手与弓箭手出城,用长盾在壕沟内侧组建一道临时的羊马墙,让弓箭手躲在羊马墙的背后,以弓箭射杀隋军的填壕士兵。已经逐渐打出了信心的孟海公也开始不再那么畏惧张须陀,果断从计下令。
接下来的战斗就变成了弓箭战,贼军弓弩手躲在羊马墙后不断放箭,运土填壕的隋军将士不断倒下,临时工事后的隋军弓手也拼命放箭压制,与贼军弓手展开对射,虽说训练有素又羽箭众多的隋军弓手在对射战中毫不吃亏,但隋军的填壕行动还是受到了极大迟滞,根本无法完成当天就彻底填平孟海城的南门壕沟任务。齐郡众将大怒,罗士信和贺延玉都建议不填壕沟直接攻城,好在张须陀深知攻坚战准备不足的危险,没有采纳,只是让队伍尽力填壕,能填平多少算多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隋jūn_duì伍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终于还是基本填平了孟海城的南门壕沟,打开了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道路。也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决意在次日发起攻城的张须陀才又想起了袁天罡,便派人去传唤袁天罡来见,结果袁天罡没来,倒是张须陀这一战实际上的副手杨汪来到了中军帐中,向张须陀禀报道:“大使,袁先生已经走了,今天下午走的,说是要回去交令,向我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