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说她后日就回,送了母亲几步,便领着泠姐儿趁夜色散步回浣翠居去,泠姐儿问她的:“我是不是耽搁了表姐的事情,我随意在哪儿挤一夜都成,表姐不必多费心的。”
话是这样说,实则她心里也没底,她和母亲在皇陵住了两年,恐怕宫里已然忘了还有她们这两号人,否则也该算到了今日除了服她们要跟着回来,怎会连房舍都没收拾好,难怪母亲在外祖母离世后便不愿再回宫,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如今却被过继来的兄嫂一家占据了,她这个嫡亲女儿反而没了落脚的地儿,外祖母生前也就是想到了这些,才一直逼着母亲再嫁吧,已然没了娘家,再没了夫家,也太苦了。
今夜表姐肯收留她,避免了她许多尴尬,泠姐儿由衷感激,外界都说朝阳表姐浑,可她觉着朝阳表姐是个实诚人,比宫里那几个公主好多了。
这一夜朝阳住在母亲的主卧,泠姐儿住了朝阳以前住的厢房,她带回来的东西不多,在皇陵两年她们过的简单,许多东西都存去了郡主府,或是留在了寿康宫,待她安定下来,再去这两处取,她带回来的下人也不多,只两个服侍了她几年的大宫女,一个绣金姑姑以前便是她的掌事姑姑,还一个林嬷嬷,是当年服侍过外祖母的老人儿,原本外祖母过世后她该出宫荣养才是,但她不放心母亲,跟着母亲去了皇陵,如今母亲要离京,林嬷嬷年纪大了总不能跟着到处奔波,母亲便把林嬷嬷送到了她身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宫里,嬷嬷说她十三岁进宫,皇帝都换了两任的,这辈子是离不开这座宫廷了。
有林嬷嬷在,泠姐儿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舅母见了嬷嬷都客客气气的,日后应该没人敢欺负她吧。
这一夜泠姐儿辗转无眠,半宿没睡着,翌日又醒的早,满打满算也就眯了个把时辰吧,她再闭着眼睛养神,直到宫人们起身了,她也坐起来穿衣洗漱,宫人看到她眼下两团乌青,问她是不是认床,今日白日里再寻个时候补觉,今早要去向皇后娘娘请个晨安,要打起精神来。
朝阳的妆台上摆了胭脂粉黛,她是大姑娘了,便是再怎么糙,也有要见人装淑女的时候,母亲又是美妆高手,怎能允许她真长成个男孩子,泠姐儿在皇陵这两年倒是没接触过这些,连母亲和身边的姐姐们都是素面朝天,她一个小丫头整这些做什么,如今回了宫里,表姐的宫人说要帮她打扮,四公主比她还小一岁,都已经开始上妆了呢。
泠姐儿说她不必了,又道:“我在皇陵这几年都没做什么鲜亮衣裳,你们给我上了妆,我穿一身素衣像什么样子?”
这一下又显出皇后的忽视来,除服之前宫里给这些大小主子都做了新衣裳,便是让他们出孝后穿的,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外甥女在宫外呢,这会儿泠姐儿回来新衣裳都没的穿,待会儿去坤仪宫请安,那几个公主定然打扮的花枝招展,衬得泠姐儿多寒酸呢。朝阳便让人在屋里找找,有没有她以前的衣裳,她的衣裳很多,这几年长个子,许多衣裳还没穿就短了,若能翻一身出来先给泠姐儿穿穿,待会儿她向舅母提,把泠姐儿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
宫人在几个衣柜衣箱里翻了一通,还真找到了一身,朝阳记不得了,榴花说这套衣裳是夏末做的,就穿过一次,入秋后很快入冬,来年又有新的,这套便没再被拿出来过,让泠姐儿试试,还蛮合身的。
泠姐儿满心感激,对比起其他人的冷漠,表姐对她真是很照顾了,她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