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还是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就要见者了、就要见者美人月了。分开这么久,不知美人月如何了,病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就这么想的时候,幽夜带她来到一座三进大开的寝宫前。
两人才隐在旁边的小殿屋檐上,一股淡淡茶香扑鼻而来,是美人月最近的上侍龙井。
一瞬抬头望去。
前面的寝宫的窗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藤椅里,他触手可及的藤桌上便放了一杯香茗,旁边玉瓶内有桃花飞落,飘进了茶杯中。
整整十一个月又三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等到再见,却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往昔不过如梦一场。
眼眶有些发胀,忍不住泪决堤,张口欲呼……
幽夜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只听得寝宫大门“吱”的一声开了。
走进个高大身影,强大而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剑眉谢飞如宾,双目宛若冷电,挺鼻如钩,双唇微翘,像草原上的恶鹰,扑面一阵看到猎物的噬血之气。
是他?!
火爆霸王龙——疯子玄暝。
他怎么在这里?
竟然三更半夜闯进美人月的寝宫?
自己不再的这些时候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吗?
电光火石间,美人月之前在冀州城所说过的话突然在一瞬耳畔响起:“放心,玄暝暂且不会找我们麻烦了,他现在正帮我镇守着皓都。”
“当然,他这么做是有条件的。”
云云……
然后,自己在冀州时做的那个噩梦也浮现在脑海中。
鼓乐齐鸣。
张灯结彩,鼓着大肚子如七 八月怀孕妇人一般的……天山云府主人……
额滴个神啊!
一瞬胡思乱想着,突然j皮疙瘩大起。
不容的迟疑,一瞬立时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么久不见……你……一样冷淡……”他们说话声很低,两人不敢靠太近,外面雨声又大,一瞬只能隐约听到一些。
“放p!早上才见过……”一瞬凝视着月非天远的有些模糊的面容,觉得这人好像又更美了些,真想仔靠近一些仔细看个够啊!
“……真心伤……这么对我……好伤心……”
玄暝眼中厉光一闪,拔出藤桌上那枝开满灿烂桃花的断枝丢在地上。
“你g什么?”月非天站了起来。
“……很像……她……对不对?你……就这么想……着她……”整天呆呆地就只知道空想着一个消逝了一年的人,万事不闻不问,对他这个眼前人……视而不见。
玄暝郁闷之极。
他堂堂天山云府主人何时居然沦落到跟一朵花吃醋的境地上来了。
丢死人了!
月非天没理会他,慢慢从地上捡起那枝妖s灼灼的桃花,双目殷殷注视着,未曾离开半刻。
“好像、真的好像……”
这开的灿烂的桃花夭夭灼灼,就如同心里那个一直未曾忘记过的明媚笑容,那对春水般深情,总注视着他的眼睛一样,牵动月非天的心弦,令之无法移开视线。
月非天在笑。
看到这灼灼桃花,便能想起那个傻丫头。
“……你还要……对着这花……多久……”
月非天头望着那枝桃花,深深地凝视着,而后浅浅地笑了,“……当你的摄政王、我……看我的花……”
玄暝脸s铁青。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皓国摄政王原来是玄暝!
一瞬看不清状况,只看到了美人月低头浅笑,那明明就是含情脉脉的眼神……明明就是……
她像被晴天雷劈中的木头一样,整个焦了、僵了,还冒起烟了……
抱着一瞬的幽夜暗暗好笑,月非天啊月非天,虽然我不再与你敌对,但并不是说就不会给你找小麻烦,例如眼下。
嘿嘿……时机真好,倒看了场好戏!
月非天与玄暝的对话,一瞬并未全听清,小脑袋瓜中只在回旋着一个事实——疯子玄暝原来就是那个铁血摄政王……为什么?
美人月,你喜欢上他了?!
还说什么“……当你的摄政王,我……看我的花……”nn个熊!真到“夫唱妇随”、“嫁j随j”的份儿上了?
她的身子冰冷到底。
;立刻英雄无泪了。
自己拼了命赶回来,真的成了十足的讽刺。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次归来,美人月的心底却没了她的位子了……
幽夜叹了口气,带着痴痴呆呆的她离开。
寝宫内。
“你这脾气可越来越大了,樱桃酪都快控制不住了。”玄暝的手指勾上了月非天的下颚。
“滚!”
玄暝大怒,一把抓住月非天肩头猛摇:“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在激怒我!这一年多来我为你做的一切,你就视而不见吗?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找这份活罪,神神秘秘地做什么鬼摄政王?你再这样下去,皓国早落到你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兄弟受伤,到那时,哪里还会容得你活在世上。那死丫头早就走了、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也永远回不来了!你听清楚了吗?她死了!”
“她没有死!她不会死,你说谎!”
“她死了!就算没死也再回不来了!”玄暝吼得更大声。
那死丫头还好跑得快,不然他玄暝发誓,一定要活活掐死她,方解心头之恨。
“你放p!”
“你并不是真喜欢她,你一开始就只想利用她,忘了她吧,月!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住口!”月非天的身子颤抖。
“月……”
“你滚!你滚!!你给我滚!!!”
雨,无休止地下着。
月非天眼里冰寒彻骨,燃着莫名的疯狂,嘶哑的吼声被大雨冲得断断续续。
大雨瓢泼而下,雨是冰冷的,风是冰冷的。
卷四 第五十一章 对酒也当歌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呃……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唯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哈……留其名……留其名……”
“好诗!好酒!”幽夜又喝g了一坛。
抱着酒坛子,一瞬红着小脸,眼眶止不住的泛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口里在不停地大声嘟囔着啥。
眼见情 人别抱,她只能借酒撒疯,尽情大笑,纵声高歌。
一路从皇宫狂奔出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陪我喝酒!”一瞬瞪着幽夜。
大有他g拒绝,就叫他好看的意思。
“……好。”
于是,顺着酒香,一瞬嗅着鼻子在一家客栈店门前停了下来。酒,有时还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买醉。
雨,渐渐小了。
两个拎着几个酒坛的人,在雨丝中无意识的乱走,闻着扑鼻的花香,来到一片杏花林中。
细白的李花热热闹闹开满枝头,却被方才的大雨打落一地,把整条小路铺成柔软的白s。
一阵春风过。
李花花瓣也如细雨般飘摇洒落,带着清清淡淡的香气,落在两人的头发、肩头、衣襟上。
一瞬抱着酒坛开始吟诗,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手里头不知何时扯了截李花枝扫打着地面草丛,细白的花瓣散落一地,最后只剩一截枯枝。
口中还不是喃喃碎念着“打死你!打死你!”
满地雪白的花瓣。
幽夜长身玉立在坐倒的一瞬身旁,白衣的长衫被风吹得扬起。
喝下一口酒,借酒思念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眼下却已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瞬意外的没有喝醉,而是和幽夜聊起天来,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起古人常说的对花、对雨、对天抒怀,心里也想着是不是这花啊雨啊的有什么魔力,怎么这细雨如丝,李花飞落之时,自己竟真的有些不一样呢。
“他忘了我对不对?跟玄疯子情愫暗生了对不对……呜呜……怎么能这样对我……”一瞬灌下一口酒。
“……”幽夜不语,喝酒。
乱没形象,一p股坐在草丛泥地上,红衣早在雨水中滚了一身泥浆……这小丫头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也不管别人会如何看她。
可——
小丫头就算再痛、再苦,至少她思念的人还在这个世上,只要她愿意,便能看见……哪怕远远望着也是幸福的,而自己……
小皇!
再也不会回来的小皇,失去了才知道如厮珍贵的小皇,他唯一的血脉至亲小皇……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再冲他笑,不会再冲他发脾气,不会任由自己做多么任x的事,也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了。
不经意间,自己失去了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人其实太脆弱,来点天灾人祸说没就没了。
“小夜也不说话,呵呵……你也这么认为吗?是啊是啊……在你们心里,我都已经是一个死人……再也不会回来的死人一个人,哪能期盼着美人月还……为我留着心……等我回来……唉……到头来还是只剩一个人啊……”
地上的空酒坛多了起来,碎片滚落一地。
“老子不甘心1他叫我不要忘……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先忘了我……”
“该死的玄疯子,老子要掐死你……掐不死你也拿大炮轰死你……毒死你……老子要穿回去带个火箭筒回来,活活炸死你……叫你再抢我家美人月,叫你再敢觊觎我家的大美人儿!混账,的确十分混账!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又一个酒坛子砸在地上,开了花。
可恶……
明明知道不能见他了,不可以再见他了,可是,自己却又那么那么渴盼着能够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一定比这细雨飞花更迷人。
“傻丫头?”轻轻的笑声,从李花深处传来。
一瞬傻笑。
酒,果然是好东西啊!
她家美人月的声音就是好听……比水晶更清澈动听、比雪花更轻柔飘逸的声音。
“真是你吗?傻丫头!”
那个美好的不像话的声音又响起,仿佛一个穷汉忽然面对天上掉下的无数金元宝般不可置信。
然后,不仅是声音,她都几乎能看到那个人……那个人带着一脸的不确定与惊喜、激动、犹豫,自林中、自百花深处向她走来。
一瞬刹那间,无法呼吸!
血y在体内疯狂涌动,几欲喷薄而出。
细白如雪的李花林,热热闹闹的李花开满枝头,细雨轻柔落下,细雪般得花瓣雨飞舞在天地间。
细雨飘飞。
李花如雪。
银衣似雪。
他就站在漫天飞舞的李花花瓣中,一身银衣随风轻扬,恍若人间谪仙般,令人窒息的存在。
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不要!不要消失!哪怕是幻觉也好。
片片飘落的花瓣中,霏霏迷迷的细雨中,一身泥猴似的红衣小丫头扑进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银衣仙人怀中。
仙人紧紧抱住了小丫头。
他抱得是那样紧,紧得几乎都恨不能将这一身脏兮兮、满身酒气的红衣小丫头融进他的骨血里。
红衣小丫头觉得好痛。可是,她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也用力去抱紧银衣仙人,只有痛,只有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才能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不是做梦!
不是之前已经做过了无数的梦……梦中的仙人最后都会消失,如果眼前这个仙人也会消失,叫她情何以堪?
她,抱得更紧。
终于自月非天怀中仰起头时,泪水早流了满脸。
一瞬放声大哭。
她哭得像个孩子,哭得乱没形象,哭得一脸鼻涕泪珠,哭得脏兮兮的……全蹭在了月非天洁净得不像话的银衣上。
真不知道这人练的什么功,这么厉害!一路走来,细雨纷飞中,居然没有一处是湿的。
一瞬大哭,难以控制地抓住月非天脖子猛力摇晃,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忘了我对不对?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傻……傻丫头……说什么蠢话呢?”月非天咳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那个混账?为什么?”
月非天又咳了声。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冤。
“谁喜欢那混账了!”月非天吼道。
一瞬更怒,“反正你们都当我死了,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还说什么:你做你的摄政王,我看我的花……呸呸呸!你喜欢上他就老实讲啊,理亏还找上门来讨公道算什么回事!”
“你这混账——”月非天吼得比一瞬更大声。
“你还吼我?我刚才明明就看到他出入你的寝宫,你还柔情万分的笑了笑,你敢说你没有出墙?你敢说你没看上他!我就算是一个死人啊,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心也是会痛的,更不用说还是亲眼见你们……那啥再那啥,气死老子了!”一想起刚才那一幕,一瞬失控地吼了出来。
“呃——”月非天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一瞬恼怒地哭泣:“美人月,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个坏人……”
“丫头……”月非天抱紧了她,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的泪水浸透了他没被雨淋湿的衣衫,温热的泪让他安心。此刻,无论一瞬是哭是笑是喜是怒,是脏还是g净,只要能感觉到她活生生的在自己怀中就好。
再不是那轻轻一触,便破碎成渣的梦!
一瞬嗔怒:“喂,我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月非天笑。
那一笑,仿佛有千万道光芒将李花林照耀得如人间仙境。
一瞬瞪他:“笑什么?!”
“怎么弄的跟个泥猴子似的!”月非天见一瞬身上、脸上弄得灰一块黑一块,头上还沾着泥浆、落花,眉就皱了起来,放开她,然后以衣袖替一瞬将脸上泥浆酒渍拭去,笑如春水:“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真吃定我了吗?
月非天难眼中的温柔令飞舞的花瓣都痴醉了,“因为小丫头永远不会真的生气,就像……我也永远不会生傻丫头的气一样。”
一瞬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但是望着自家美人月的笑容,一颗心再也无法真的生气。她咬住嘴唇,吸了吸鼻子,半天破涕一笑,“你个坏人,就知道欺负人家……其实,我真想回去问你,可又不敢回去。我怕要你真的亲口说出喜欢上别人这种话,我肯定会找堵墙撞了死个g净的……”
“你这笨蛋?”月非天心疼了。
一瞬突地一把搂紧了月非天,将头塞进月非天怀里,呐呐地说:“美人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你让我先抱抱你好不好……”
“已经抱了还问?”月非天气结。
“美人月……”一瞬低喊着。
“又怎么?”
“好想你!”
“笨蛋!”月非天骂自己:看到没?人海茫茫,你就挑上了这么个笨笨的玩意!
后知后觉地回想到林中还有第三者在场,一瞬脸红,忙一把推开月非天,转头望去——细雨如丝……
清风阵阵……
落英缤纷……
哪还有幽夜的身影。
“他呢?”一瞬问。
“走了,就在刚才。”月非天望了望幽夜消失的方向,这小子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但……看在拼死一搏的幽皇与他带来了傻丫头的份上,放过他吧!
“哦……”一瞬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一事,巴着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皓国六圣师中,我位居何职?”月非天不答反问。
“水圣师。”
“是啊!所以,这与水有关的事情又哪能瞒得过我。”
“呃——这样???”一瞬满脸迷惑。
真有这么厉害?!
月非天暗笑。有些事情他永远也不会跟傻丫头说的,她心中满满只要记得自己一个人就好,其他的人,最好就忘个精光。
幽皇既然能托梦给幽夜,自然也能托梦给他。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独占欲强也好,说他啥都好,反正就是不喜欢从小丫头的口中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分去她的心神,她,看着自己便好。
“我们回去吧!”月非天道。
“去哪?”
“皇宫。”
“可是……”一瞬迟疑了,“那个,那个人——”不知那只霸王龙暴走起来,会不会连皇宫的房顶都掀掉。
“我会解决的。相信我!”
“对了,不是说你重病在身,不能理朝,才,才……”一瞬左右看了看月非天,实在看不出有半点重病缠身的样子。
“那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在鬼门关前徘徊,心伤欲绝,根本就不能理政,若不是有着一丝念想,盼着你能回来,我早……或者早已……”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一瞬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唇。
在漫天李花中,两个历尽艰苦的恋人,在深情相吻。
彼此肌肤相贴,感染对方体温。
良久。
一路上,一瞬在墨迹她的遭遇。
她说这番话时,月非天只是愣愣地望着一瞬,不知该作何反应。
月非天伸手抚着一瞬的发丝,想起这一年的时间这人无法归来。再想着若有些许差错,也许今r他便见不着这个人,心里,便隐隐作痛着。
一瞬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讲着回去以后的种种遭遇,在提及自己拼死跳崖,果然又重新穿越来这个世界时,月非天再也忍不住,突地一把便将一瞬紧紧抱住,箍得她生疼。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现下是不是该开心点吗?笑一个看看呐!”
月非天不说话,一瞬说了两句,也静了。
她感觉她家美人月细细颤抖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激动,令他虽张口,却难以言语。
他,在害怕!
害怕她的存在,只是个虚幻的梦。
“傻丫头。”
“嗯?”
“我感受到你的呼吸了……第一次……”月非天瞪着一瞬的头颅,绝美的眼眸闪出抹古怪的光芒。
一瞬惊疑地瞪住他,“你是说——?”
莫怪草木不迎春,本无泥土怎生根,
佛云:人生只在呼吸之间。与上次不同,曾经是无根之草的一瞬,让这个世界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呼吸,代表着生命与存在的呼吸。
第五十二章 人生能几何(大结局)
夜深。
经过雨水洗涤的深蓝天空挂着一弯锐利的弦月,清冷的月光如凉水般划破肌 肤,留下浸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