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文钱都是我高估的。”
“你从何处得知此法?”
“万物运行自有至理,摸到了就不难,与经义诗词无关。还是说正题,这两条还不是让我最犹豫的,最犹豫的乃是这些机械虽效率高,却比较复杂,其制作成本也比较高,一旦普及,必然会出现更多大作坊。”
“一起变成大作坊生产,会有若干后果,因为成本下降,各种布匹价格会下降,这是有利的一面。有害的却有好几面,一旦变为大作坊生产,百姓只能提供原料,其价格必被各大作坊主垄断控制。”
“其二,其乃布匹,我朝一年所用,以及销往外国的布匹,数量巨大,各大作坊必会雇许多织工,然这些作坊主非是我家,也有类似花谷久、刘四根之类的人物,为了谋利,必会剥削工人。又非是小作坊,仅数人数十人,其是大作坊往往有数百人,几个大作坊合在一起便会有数千人,压迫太重,则会形成严重的后果。”
宋朝眼下依然是小农、小作坊经济,一旦迅速蜕变为大作坊、准资本主义经济,必然会带来许多好的与坏的影响,关键往后去,宋朝政坛恶劣,有些人不会盯着好的一面,只会盯着坏的一面。因此刘昌郝又说道:“献肯定会献的,然如何献,何时献,我正在斟酌中。”
但宋朝有这门好处,与军事无关,其技术,朝廷不会强逼着各户上交。
若不是看到其惊人的效率,隋大郎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弹实棉花,铺上棉线,便是棉胎,开始做胎布,外罩。
先做了几床棉被,还有几件棉大衣、棉袄、棉裤,刘昌郝说:“二位,试穿一下。”
这时能穿棉大衣?两人穿了一会,才开始觉得很新鲜,一会儿额头上便冒汗了,连忙脱下它,说:“真是保暖之物。”
“二位,劳烦你们抽出一人,将它们运到京城,再带一些棉花样品,献给朝廷,让陛下与诸公先睹为快。”
“是也,是也。”
隋大郎带着样品回京。
刘昌郝也让林明远带着样品去京城,与丝帛行谈判。
隋大郎带着样品进了司农寺,又被赵顼召到垂拱殿。这玩样盼了大半年,终于看到样品,赵顼激动地说:“诏,召诸卿进殿。”
各个大臣被带到垂拱殿,一起讶然地看着样品。
“隋金达,你说说经过。”
隋大郎说了经过。
“一台纺车一天能织八九斤纱?”一个大臣问道,有的人懂,有的人不大懂。但懂的人,必被这一数量吓着。
“那台纺车名曰双面多锭大纺车,需四人操作,十分复杂繁琐,臣欲劝刘家小郎将其献给司农寺,其曰……”隋大郎将刘昌郝所说的担忧一一复述一遍。
“五六文钱一大张的白纸能写字印刷,不易碎?”
“禀陛下,他是如此说的,具体需试验之。”
“棉花产量如何?”
“需分几次采摘,然现在能大约估算出来,其高产者,能接近千两,少也不会低于八百两。”隋大郎还怕诸位大佬不明白一千两的含义,指着棉被与棉大衣说:“一件棉被需皮棉一百两,一件棉大衣需皮棉二十五两。”
一百两便是四公斤,算是很大的一床棉被胎了,不过棉被不能试睡,于是隋大郎指着棉大衣说:“诸公,可以试穿之。”
赵顼说:“诸卿可以试穿。”
大伙开始试穿。
穿过了便知道它的保暖作用,许多大臣盯着这些棉制品,有的都开始喘起粗气。
它在另个时空中国历史上,进展比较缓慢,虽然朱元璋将它推广到全国包括北方,却是穴播,未摘心,未打杈,没有拱棚育苗,没有营养钵,肥料未跟上来,种植方法也不得法,故产量很低。
刘昌郝整让它加速了九百年的进程,虽然是试验田的产量,但是八百到一千两,也就是一亩田棉花最少能做八床大棉被,或三十余件棉大衣。想想一件毡毯或一件裘皮大衣值多少钱吧。
许将笑道:“此子真做成了大德鲁伊。”
“有八百两乎?”吴充质疑道,秋天到来了,两广与福建路也传来急奏,禀报了相关的情况与真正的产量,这回不是敷衍了事的回答,不但禀报了种植季节、各种器械、种植方法,也禀报了相关的产量,亩产三四百两或许是有的,千分之一都不足,多数是两百余两,一百余两,两者产量悬差太过巨大,让吴充有点不相信。
“八百两必然有的,仅是第一次采摘,每亩便几乎得两百两皮棉,后面还有许多棉果未采摘。诸公,若不信,可派一公与小臣亲自前往观看。”
“为何悬差如此之大?”
隋大郎不知如何回答,到是陈绎替他解了围:“种植得法也,或如甜瓜,别人家亩产不足千斤,其种,亩产四千多斤。吴公,其欲做大德鲁伊,重兴农家,莫质疑之。”
农家,不是农民家的农家,而是诸子百家的农家,开创者乃是许行,奉神农氏为祖,劝耕桑,足衣食,在当时颇有影响,许多儒生都拜于门下,故孟子恐慌地讥骂之。随后没落成九流,但一些思想对后世仍有巨大的影响,如农本商末。即便到了宋朝,对其思想也多持着赞成的态度。
农家的什么没人在意,但这玩意影响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