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录事嘴角发苦,孔押司丈量是很规矩的,问题是自己丈量的小薄子与布尺一起在孔押司手中,能有什么好事?或者这么说吧,等孔押司标准丈量后,误差又大,刘昌郝带着人将自己狠揍一顿,也是被鬼打了,绝对没有妨碍执法一说。放大一点,便是当初宋夫子所说的,官员与乡绅共治地方……这个制度并不落后,至少能限制一些官员的权利。
打完了,自己还要想办法,将这个布尺与小薄子拿回来,否则孔押司交给知县,还是一个大麻烦。
孔押司低声说:“刘有宁,速去纳税。”
逼到这份,只有火拼了,一旦大薄地亩地等一起改变,必然会升等,也会多交税。
“是也,谢过。”
“勿谢,我还想你某天出人头地,替吾尉氏争光彩也。”
“此,太勉为其难,”刘昌郝哑笑道,迅后立即离开,他交税快,反正除了生丝之外,余下的全部是花钱买。刘昌郝去交税,孔押司继续带人丈量,这一量,刘家原有耕地面积反少了许多,路、灌溉渠、蓄水塘能算是耕地面积吗?没有这说法!刘四根暗暗叫苦,未到他家的地,但他已经猜到了。
继续量,大田快,然而还有无数小田,也就是刘昌郝买来的五百多亩耕地,以及租户地,曹录事一块块地量过,孔押司也是一块块量过。真实的与大薄上的误差并不大,这些人又不是刘四根,能有多少能力隐田?但以曹录事所量的,那面积大海了去,五百多亩耕地,让他量出近八百亩。刘昌郝交完税,回到刘梁村,才刚刚量完,刘昌郝看着两边的误差,来到曹录事面前。
曹录事吓得连退了后几步。
“曹录事,汝言此乃是甲等地,我用它来换你岳翁家的乙等地,如何?”
刘四根说:“我为何与你换。”
“张叔父,揍他。”刘昌郝恼怒地说。
若不是自己抄了一些诗词,赢得了薄名声,若不是自己无心帮了李阔海不小的忙,以至孔押司对自己额外看中,那么今天,在刘四根指使下,自家就惨掉了。
这个老东西,太过歹毒,难怪一个村子都怕他。
刘四根打得七死八活后,刘昌郝让张德奎先将他捆起来,进行估等。孔押司继续公正估等,原来刘家耕地一半多估为三等地,也就是甲等地,只有一小部分估为乙等地,还有一小部分租户地估为丙等地。绝对的公正,开封府派人下来,都挑不出毛病。再对买来的耕地进行估等,未来修山塘,但现在山塘呢,它们仍然是丙等地,丁等地。修好了山塘,得到浇灌,加上刘昌郝舍得用肥料,田等必升,但也必须等刘昌郝改造好了后,才能升。
孔押司一边“公正”地估等,一边顺便向围观的人普及朝廷相关的政策与法令。
大伙听了点头。
这才像话嘛,否则都像曹录事这样,大手一挥,丁等地变成了甲等地,甲等地反变成了丁等地,刘四根开心了,余下百姓还能有活路?
既然公事公办,到了坡地,不好意思,它现在连五等地都不是,而是垦荒地!
虽然划到刘家田籍下,三年内,刘昌郝不用纳一文钱税!
别说孔押司照顾刘昌郝,绝对是按照宋朝的相关政策与法令来的,刘四根差一点气的吐血。
一一列入大薄后,孔押司对刘四根说:“你说公正,我便公正,到你家了。”
曹录事想退,刘昌郝站在他后面说:“你敢走,我保证你只能爬着回去。”
由刘昌郝带着,刘四根家那块地能逃得掉?一一找出来,重新丈量估等,都快将刘四根丈哭了。到了最后一块地,孔押司看着曹录事说:“你真维护你的小岳翁。”
两人岁数差不多大,岂不是小岳翁。孔押司说完,就着刘四根家新的耕地面积与地等,开出税单,新税比原先的足足翻了一倍半。
天色已经黄昏了,刘昌郝让张德奎杀鸡鸡鸭,款待孔押司与两名衙差,反正皆骑着驴子来的,又是大路,不怕摸黑回去。胡二娘她们在做菜,孔押司将刘昌郝叫到外面,说:“刘昌隆那案子不大好翻。”
宋朝京城人口稠密,郊区人口也就那么一回事,尉氏整个县也不足万户人家,又是天子脚下,总体上比较太平,人命案不多,发生的时间不算长,孔押司知道其内幕。
“在县里翻,虽换了知县,其知县,你是知道的……去开封府翻,时间终有些久,刘昌隆夫妻又自杀,各方面证据不足。”
这还用孔押司说,刘昌郝早想到了,他说道:“孔押司,我不喜争执,若非其再三逼我,我都不会劳烦押司。既得陇,我不会望蜀。”
“嗯,你是有智慧之人,刘四根也好,曹录事也好,终是小人物,你须多读书,钱财是身外之物,功名才是真正的保障。”孔押司瞅着客厅边上书架的书册说。
刘昌郝进京城,陆续买了好几回书,有淘来的旧书,有在书坊买来的新书。家里有庄木匠父子,做书架子容易,但房间两边渐渐放不下,不能将窗户堵住,天越来越热,那怕堵上一扇窗户,人也呆不下去。里屋又放了钱,于是将一部分书架索性放在客厅,上面摆书。
刘昌郝买书看书,孔押司不惊叹,不看书,何来的才情。他的意思是说,无论刘四根,或是曹录事,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用李阔海出面,孔押司便能替刘昌郝摆平,关键城里某个人出手,那怕李阔海出面,都有些麻烦。但刘昌郝将才情化成功名,任何人皆不敢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