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是在琴晚家里。
临清含泪拆了那封信。
寥寥数字,刚扫了一眼,眼泪就汹涌而出。
“此去凶险,万莫等我,自当珍重。沈絮绝笔。”
便知先前全是在安慰他。
临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冬去春来,沈絮依然没有回来。
临清日日去镇上问讯,旬旬去苏州城打听,若不是周勉拦着,他甚至打算拾包袱上京探听消息。
然而四月来了,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村里总有村人小声耳语,圣上要重申沈氏案,旁系的人都要抓回去入狱呢。
临清骂他们胡说,骂着骂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琴晚伴着他,周勉时刻替他打听官家消息,王婶帮他带小宝,柳玉郎甚至写信给家里请求他们向京城的友人探问圣意。
临清咬牙坚持着,他一定要等到他回来,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同他说,那呆子也欠他一句允诺。
某日忽然传来消息,王家的小公子考中了举人,不日便要衣锦还乡。
而后,又来了消息,圣上降恩,复了沈氏门楣,本家旁系全都了罪责,退回家财,还了富贵身。
周勉告知临清这条消息时,临清几近狂喜。
沈絮没有事!沈絮要回来了!
然而跳着跳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停下来,眼神逐渐涣散。
“临清?”周勉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临清摇摇头,勾起一个勉强的笑,“没,没事。”
夜里哄睡了小宝,临清坐在桌前,对着一盏烛火,久久不曾眨一下眼。
沈府复了,沈絮要回来了,也要回去了。
他要回去从前的生活,不再是与他落魄乡野、枕雨而眠的教书先生了。
凝碧、绿萝、云珊统统都要回来了,他又要变成执袖揽红颜的纨绔公子了。
不会再欢喜自己了吧,欢喜自己只是因为别无选择了吧,荣宠加身,自己便要退场了吧……
临清想着想着,落下泪来。
他伏在桌上,满室幽寂,只有他哀哀呜咽的声音。
十数天后,村里忽然锣鼓喧天,临清坐在屋里,只觉心口兀然紧,快要窒息。
那喧哗的声音朝着家里来了,唢呐高扬,锣鼓震震,人声鼎沸,临清仿佛坐在一锅煮沸的汤里,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
“临清!”有人推门而入。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临清浑身一僵,兀然望去,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他没有事!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