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奇怪地看他一眼,恍然大悟道:“忘了忘了,那就是嫁妆——”他也不清楚男子之间是改叫聘礼还是嫁妆,“终身大事,总归是要用钱的,早点开始存,得要的时候没有。”
临清前一刻还在为他替自己着想而感动,后一刻气得肺都要炸了,将手中的杂草奋力朝他掷过去,咬牙道:“你自己拔罢!我不拔了!”
说罢,气汹汹地冲到田边,一屁股坐到田埂上,兀自生闷气。
沈絮看他撅嘴横目,小脸通红,还以为他是害羞,笑了笑也没怪他,一个人继续清理田地。
临清气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么气了,斜眼偷看沈絮。
那呆子居然也听话,认认真真在那扯草拔苗。临清望了半晌,忽然又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老跟他生气呢?明知道这呆子是块榆木疙瘩,还要同他较真,临清为自己这样动辄就发怒的性子感到苦恼害臊。
都是从前和那帮小妾住在一起久了,弄得他都像个女人了。他也想改,可是怎么也改不过来。
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沈絮“咦”了一声。
“怎么了?”临清问。
沈絮指着水里,惊奇道:“这里头有鱼。”
临清站起来,“不会吧,哪里?”
“刚在我脚边,现在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临清下得水里来,同沈絮在这一亩大小的地里找来找去,但不管他们怎么找,却再也找不到了。
“你看花了罢,兴许是蛙虫之类,这样浅的水,怎么会有鱼呢?”临清道。
沈絮喃喃道:“也许罢。”
一亩地又变回原来光秃秃的样子了,临清看了一会儿,叹气道:“白浪一年的佃金了,空着一块地,该做些什么好呢?”
沈絮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回去再想罢,先回去把脚洗了,当心着凉。”
两人踩着草鞋,提着衣摆往家去。一路遇到劳作的村人,各个都惊奇地望着沈絮,没见过夫子还下田的。
临清道:“夫子一身泥,看你回头怎么管学生。”
沈絮道:“这又怎了,这叫事必躬亲,士农不分家。”
临清见他一脸正经,忍不住笑了。
沈絮绷不住也笑了,伸手在临清脸上画了一道泥印,“这叫亲劳胼胝污手垢面。”坏笑着跑了。
临清哇哇喊着追去,归家路上两人的笑声传得很远。
一路闹到家里,沈絮让临清在自己脸上画了两道泥印,临清才作罢。烧了水洗了泥,一个去看后院的菜,一个去厨房做午饭。
菜比稻苗好一些,长了一些,但稀稀拉拉的,也不知道临清种了几波才换得这十几株苗。家里倒是还有十两整银和一些碎银子、零铜板,束修倒有,可大部分村人都是都是拿蔬果、肉干做抵,只有一两个交现钱,也就十来文。这点入,吃饭倒不用发愁食材,可若是要攒钱,恐怕攒到老死都攒不够买琴馆的钱。
何况他这教书的活还是承了崔恪的,沈絮心里总是感激的,隔一阵就要带上些东西上门拜访,担心崔恪缺衣少食,这等于又去了一部分家用。
日子过得不至于紧巴巴,但也算不得宽裕,沈絮想归想通了,但也不是安于现状之人,不说要过成原来那样富贵,至少也不想一辈子都只算计着钱的事。
他站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可能的发家之道,十分后悔从前没有听叔伯们的话,用心学习经商之道,钻研五谷之术,空读了一肚子诗词歌赋,会做几个文章就得意得飘上天,现在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临清做好饭叫他吃,沈絮捧着碗还思考出路,吃过饭还在想,想得头发晕了还是没有想出结果。
“不成了,我得去躺一会儿。”沈絮扶额道。
临清也有些春乏,两人于是宽衣躺到床上。
临清快要睡着的时候,看到沈絮还睁着眼睛在想什么,呢喃道:“你不是困么,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