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又道:“从此病愈。其后寻真至庐山,婆娑数月,或栖息长林,或露宿草莽。虎豹接尾,豺狼连迹。举镜视之,莫不窜伏。”
众人又都舒了一口气,临清也跟着吁声不已。
一转头,只见沈絮含笑望着自己,仿似戏谑。
这才惊觉方才那一惊一乍全被他看了去,临清急急别过头,手绞着衣摆,一声不吭。
沈絮笑着摇摇头,心中感慨少儿郎便是少儿郎,一段传奇也听得如此入迷。
“走罢,舞狮快演完了。”沈絮道。
临清甩了衣摆,急忙跟上去。
狮子郎以红布扎头,朱砂抹额,着画衣,执红拂,好不神!那狮子身长八尺,五斑斓,一派喜庆,狮头更是栩栩如生,一双目似有灵气。几名狮子郎默契地舞着狮子,随着鼓点,起势、奋起、疑进、抓痒,将那狮子的喜、怒、醉、醒、戏,演绎得淋漓极致,一个上杆、后翻、落地之后,围观的人群登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声。
沈絮也忍不住鼓掌喝道:“好!”
临清矮了他一个头,为人群所挡,看不到之处,急得原地直跳。
沈絮好笑地看他一眼,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一指前头二人中间的缝隙,“这样看得到了么?”
临清点头,小声道:“看得到。”
手持绣球的戏狮人出场后,表演越发,只见那狮子随着绣球上下翻腾,那戏狮人连续几个后空翻,狮子也随他越过搭好的长木凳,动作之轻盈利落,又引得观众喝阵阵。
二人看了一会儿舞狮,又转去看踩高跷。直到月之中天,庙会渐渐进入尾声,二人才挪步往家去。
王婶一家早不知道到哪去了,寻了一遭没找到,也就作罢。好在走过几次,回去的路还记得,不至于迷了方向。
清冷的月光下,走一段便可遇到归家的村人,皆是说着方才的热闹,好不兴奋。
临清心中亦悸动不已,还在回味着那踩高跷的渔翁与蚌相斗的一幕。
自小拜师学艺,每日除却练琴,便是谱曲,师傅管教严格,少有机会出来嬉戏,入了沈府后,更是足不出户,堪堪做了深院里的一只囚鸟。
此时方知,外面的世界几多新奇,几多自由。
临清意犹未尽,小声哼着琴曲,心中惬意不已。
沈絮听到,扬眉道:“《阳春白雪》?”
临清登时音,赧然道:“嗯。”
被他听到了……
沈絮叹道:“也快初九了,年过完了啊……”
临清被带出一丝感慨,都说时光易逝,新桃旧符之时最为昭彰。
不由想,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和这人一道共度佳节么……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沈絮转身对他笑笑,“今日竟忘了吃元宵。”
临清一愣,随即也笑了。
上元使节,村民送的元宵堆了三个碗,然而两人竟谁也没想起。
“回去煮些吃吧,也当过节了。”临清说。
“好,逛了许久,正好有些饿了。”沈絮摸摸肚子,一抬头,望见临清发间翠绿欲滴的簪子,那玉簪在月色之下更显盈润剔透,仿似幽冷萤火,别样晶莹。
沈絮道:“你戴这簪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