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五成的把握,我就不会坐以待毙。”百花转头迎上楚清意味不明的目光、坚定道,“与其费尽心思防着他们,不如推他们一把、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楚清无言以对,只敷衍道:“事已至此,好在没什么大碍,端看皇后娘娘如何处置吧。”
小姑娘一改从前的小心谨慎、做事愈发没个分寸,偏偏又是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楚清满腹的责怪和劝解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团一团的郁结。
从十岁那年认得百花起,两人之间似乎头一次有了几分隔阂,一路上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默地比肩前行。
这条长街楚清走了无数次,第一次觉得竟这样长。
“姐姐。”快到宫门的时候,楚清又听得百花缓缓开口,待到转头去看,见她雪白的短褂沾上了尘土,些微松散的发髻衬得人有些狼狈,又忍不住生出满心的疼惜。
“从前我只当这些是身外之事,尚且有心思和他们慢慢较劲,”楚清瞧见她一双眸子亮的如同白日星辰一般,“可是如今,我就是不愿被他们攀扯半分。”
楚清抬手拂过她的碎发,轻声笑道:“一晃十年,我们阿皎也长大了。”
再也不是许多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
...
晨起在外头乱了小半天,百花回到皎月斋时浑身都是懈怠下来的舒畅。
方才虽有贺群护着,百花身上还是撞出了些淤青,此时热水泡着有些隐隐地发疼。
“无忧无虑尚且易求,可这兴庆府里却没有人能自由自在。”
阖眸养神的间隙,张元带着轻蔑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百花悠悠睁眼,望着氤氲的水汽出神——
她的人生,似乎愈发不受控制了。
门吱呀一声轻响,白芷捧了药膏和洁净的中衣进来,提醒道:“公主一会儿还要去军器监府上。”
“知道了。”
日头西斜的时候,挂着安亲王府徽记的马车悠悠停在了军器监门上,驾车的小厮忙着把大大小小的锦盒搬进贺府去。
贺兰迎了百花进偏厅来用茶,一面替自家哥哥告罪:“家兄在屋里静养,不宜面见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军器监府的石榴花已零零星星绽开了几朵,从绿野丛中瞧瞧地探出头来、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盛夏天。
百花同她寒暄两句,复而问道:“贺校尉的伤势如何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贺兰笑道,“骨裂只能静静养着,难为公主还送这些金贵的药材来。”
“贺校尉是为了救我才遭这无妄之灾,这些来安抚不了贺校尉的病痛,只当安抚我心里的愧疚吧。”百花轻声叹道。
“公主不必内疚。”
孟夏的风轻轻拂过,贺兰看着百花轻轻颤动的、蝉翼般的睫毛,心里微微一动,复而想起方才贺群说的话来——
“她于我而言,是远辰、是明月,我无心高攀,只愿能护她片刻,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