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好奇道:“既是推动了北伐之事,为何诏令上只有鄜延路、泾原路两路合兵?”
“范大人托庆州梁大人代呈了一本折子往京师,也算是和韩相公分庭抗礼了。”狄青解释道,“大约是那折子说动了官家,两路合兵总比五路合兵更保守些、稳妥些。”
李宜思索片刻,问道:“大哥以为,两路并进能有多少胜算?”
“如今的将士素养远不如太宗时,”狄青思索片刻方道,“太宗曾以五路精兵发起进攻,最后亦是无功而返。如今西北将士不谙西夏地形,深入敌境作战,实在是以身犯险。”
“那我们不是跟着找死吗?”张衷闻言有些激愤,抱怨声惹来许多探查的目光。
狄青伸手安抚他,又道:“范大人不会拿鄜延路守军去冒险,只怕到最后,要剩下韩相公的泾原路一路了。”
...
果不其然,韩琦临近年关才从京师返回陕西,还未到达渭州便接到诏令——鄜延路大军按兵不动、留守延州。
待到回了渭州,一身的风霜还未洗净,韩琦便径直往官署去寻尹洙。
虽在正月里,渭州官署里却没有半点欢庆的气氛,四周弥漫着压抑、焦虑和恐惧。
尹洙正对着范仲淹递来的回信发愁,听得动静忙起身来看,却见韩琦挟裹着隆冬的风雪进门来。
听韩琦问起鄜延路军政变动一时,尹洙只觉得无颜以对、低头叹道:“范公此次上书并未再lun gong守二策,而是奏请官家为李元昊留一条求和之路。”
话音一落,屋内却沉寂下来。
韩琦静静地看着面前大案上的书信,只觉得无力去拿起。
绵延千里的、漫长的边境线,背井离乡的、疲惫的戍边将士,他范希文分明能看到,却又为何总是无动于衷呢?
西夏不过区区十万之数,若是西北五路并处一道、鼓行而前,乘敌骄惰,必能破之!
可他范希文,偏偏要执意固守城池,偏偏要用这二十万将士去戍守这一望无际的疆域。
势力分弱、各路自守,二十万将士分往五路,何异于一盘散沙?届时李元昊每战只消十万人攻取一点,他们却要倾尽整个西北之力去应对。
时间的滞后、精力的消耗,他们一味的防守,只会永远处于以弱抗强的被动姿态。
——道理这样简单,可他范希文就是不明白,只是一味地坚持防御、拖延战事。
二十万戍边将士,归心似箭、毫无斗志;朝廷供养将士,衣鞋廪食、粮草库缗往来不觉,国家早已不堪重负。
如此种种,他范希文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良久,韩琦才道:“罢了,你明日往庞醇之处走一遭,务必请他拨下粮草辎重。此番进攻要倍道兼程、出敌之不意,还请他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