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政此前在延州与狄青一见,早已心生敬慕,此时绝境逢生、再见旧时同袍,八尺男儿竟也红了眼眶。
珊瑚待二人寒暄了两句,便请卢政往一旁厢房里稍事歇息。
卢政在军中摸爬滚打许多年,早已猜出此番因何缘由逃出生天,心中虽有不解,却也知现下不是相问的时候,拱手谢了这女使便跟着去了。
西平府的天气倒是明媚,三月里的阳光筛过郁郁葱葱的槐树来,细细密密地铺下来。
微风一起,将这清香白蕊吹得满院皆是。
狄青站在疏影暗香中、瞧着面前少女月中聚雪一般,心中豁然开朗,笑道:“公主可想好了?”
百花抬眸笑道:“烦请狄指使,替我在京中购置一处宅子。”
“这样轻巧?”狄青忍不住挑眉。
百花明眸一转,说笑道:“狄指使若是心中有愧,那便算作是欠着好了。”
“欠着也好。”狄青也低头跟着笑,“不知这地契上写什么名字好?”
百花满不在乎道:“你有熟识的、不相干的人,托他置办就是了。”
东京汴梁,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汴京城里的一套宅子,足以让人侧目,狄青听她说得这样轻巧,忙道:“京中的宅子价值不菲,托人置办会惹来是非;二来,在京中有田产者,一年便可听附京籍。”
百花茫茫然的看着他,回过神来才低头轻叹——她如今要大宋的京籍又有何用,狄青见她沉默不语,又劝道:“在大宋境内走动,有京籍总有些好处。”
“我母家姓魏,地契便写作魏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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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替卢政安置好了,估摸着二人说完了话、这才出来回话:“狄指使好好歇息,明儿一早索迪尔送二位出西平府;公主还有些事情,不便在此久留了。”
说罢同百花一并出府去了。
百花走到了影壁处,忽的回过头来道:“洪州发了疫情,边境上恐怕有些不安宁,你小心些。”
狄青听得这一句,心里千般万般说不出的滋味,只点头道:“你放心。”
出了旧宅来,珊瑚才道:“让索侍卫送来便罢了,公主何必累得跑一趟。”
百花低头看着一尘不染的鞋面——是啊,本不必跑这一趟的;但若是不来,心里又总是空落落的。
她抬头冲珊瑚笑笑:“心里想东街上那家酸濡饮子了,吃完了再去买些葱酥的羊肉带回去,爹爹也许久没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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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行人才回到府上,大门上的小厮迎上来牵马,百花问起爹爹的行程,那小厮道:“卯时往宫里去了,现下还不曾回来。”
百花进了门在小花厅里歇了片刻,外院的女使奉了茶来,百花问道:“细封大娘现下在何处?”
那女使笑道:“细封大娘今儿吃酒去了,特意告了请,又让瑾瑜姑娘替她找看着呢。”
才喝了西平府的酸濡饮子,瞧着这茶便太淡了些,百花将茶盏递给了珊瑚,吩咐道:“让瑾瑜取了钥匙来开库房,就说我要挑些好东西送人。”说罢又转头吩咐珊瑚:“天色还早,你往野利先生府上递张帖子,说我明儿一早去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