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初,张衷听着梆子一响便跳了起来,干干净净地洗了脸、收拾齐整了才往校场上去;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陆陆续续有人往校场上来,旁人见了高声道:“哟,张衷今儿这么早呢?”
张衷装摸做样的挥了两qiāng,大声道:“是啊,免得又有人说我们偷懒,敌人来了只会跑。”
刘大勇走来恰好听见他这一句,啐了一口道:“小人得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党项人全部打趴下了呢。”
张衷得意道:“我们哪比得上刘副将,靠着嘴皮子就能把党项人骂死。咱们可是刀山火海里滚过来、才能把那些党项人拦在保安军外啊。”
近几日延州城里里外外都在传狄青奇策退敌,以两千之众破西夏数万人,大伙儿早已好奇得很了,有人高声提议道:“你们怎么赢的,也教教大伙儿呗。”张衷得了奉承,忙摆起谱来,又要茶水又要坐处的。
狄青来时瞧见张衷由众人合围着、正天南海北地胡诌,倒有几分说书人的模样;正观望间,狄青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他——正是多日不见的杨景和。
狄青客客气气地见了礼,却见杨景和面有局促之色、支支吾吾道:“恭喜你啊...打了一场胜仗。”
狄青笑道:“杨统制过奖了,这次不过是侥幸守住了保安军,也不算什么胜仗。”
杨景和不过是借个话头与他言和,此时瞧他并无疏离之色,心下稍宽,直言道:“之前的事,我跟你道个歉.....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狄青大大方方道:“杨统制如此谨慎细致,是我大军之福;我能有杨统制这样的上级,已是庆幸不已,又怎么会介怀这等小事呢。”
杨景和闻言抬头,见他眉目和煦,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丢下一句“你不介意就当我没说过”扭头便走了。
狄青望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往校场上寻张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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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衷这头正要与众人说那百花公主如何飒爽,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狄青捂了嘴带到一边去了。
众人还欲留他再听,刘大勇却已怒发冲冠,朝着带头起哄的人就是两个大嘴巴,骂道:“要听就滚回汴梁去听,以后再有人耽误大伙儿训练,看老子不打死他。”
张衷听他这话,死命扒开狄青的手,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孙子气急攻心、狗急跳墙了。”
狄青拍了拍他的肩、郑重道:“百花公主的事,千万不要和旁人提起。”
张衷一脸纳闷、疑惑道:“为什么?大哥你认识这样了不起的人,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大哥叫你别提你就别提,问那么多干什么!”
张衷挠了挠头道:“不提就不提呗,但是你们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心里就不当回事儿,哪天嘴一瓢就给说出去了,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
“若别人知道我与她有旧,往后定会对我有成见:一则总会有人担忧我是西夏人的间谍,时日一久难免军心涣散;二则,下次若碰巧与她交手失利,旁人一定以为我是顾念旧友而心慈手软。”狄青定定地看着张衷、一本正经道,“你若是说了,我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万一西夏人趁机破了延州城,进军中原,你就是千古的罪人了。”
张衷听这长篇大论地、战战兢兢道:“大哥你别吓我,千古罪人这种话都来了,我不和别人说她就是了。”
李宜闻言,忽而问道:“要是真的和百花公主阵前相见,大哥会心慈手软吗?”
“真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我一定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