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走后许久,阎一纯才彻底恢复了理智。想起他让自己去工商管理专业的大群里找他的微信,赶紧给聚餐时就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再开了机。开机后率先弹出的,是妈妈发的七十几条短信和一百多个未接来电提醒,微信右上角的小红点也变成了“…”。平时找她的人并不多,她猜想打开微信后,大概看到的也全是妈妈的信息。
按下回拨,妈妈立刻就接了电话,直接劈头盖脸吼道:“你在哪?昨天怎么不回我电话?我差点准备打电话给你们辅导员你知道吗?”
虽然离开了家,但妈妈显然不希望快要成年的女儿彻底摆脱自己。她手上拿有女儿的课表和所有指导老师的联系方式,要求女儿必须每天晚上和她通一次电话,每次离开学校都要提前和她打招呼等等。由于相隔千里,阎一纯其实完全可以说谎,妈妈不大求证,只是一味地要求她向自己汇报生活。而且妈妈只要求打电话,却从不和她视频,也不能真正看到她的状态,让她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妈妈如此执着地监控自己,其实和自己过得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为了找些事做罢了。
“妈妈,我和社团的朋友去聚餐手机没电了,我忘记充电就睡着了,我最近刚刚加入——”
“什么社团?你不会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吧?”阎悦硬生生打断了阎一纯明明即将说出口的“篮球社”三个字,让阎一纯心中有些难受。但她早已习惯了母亲的易怒、神经质和偏执,早就学会了一套独有的用来应对她不激怒她的话术。那就是一定要温柔,一定要示弱,一定要从利弊的角度分析所有问题,一定要站在她的视角考虑……
阎一纯深呼吸,组织好语言,开始缓缓说道:“妈妈,对不起,昨天都是我不好,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加入了篮球社,那个是a大比较著名的社团,经比较多也经常拿奖。篮球社的经理刚好是我的直属学姐,她想培养我,带我一起去拉赞助,还有处理一些社团管理经营上的事情,会涉及到财务,刚好和我的专业也是有关系——”
阎悦再一次打断她:“你加什么社我不想管,我就怕你进了什么不入流的组织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听说现在的女大学生都不像话得很,你不能成为那样的贱女人,一定要自爱,知道吗?”
阎一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又有些想落泪了,但还是控制住颤抖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回道:“妈妈,大家都是万里挑一的名校大学生,哪来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人呢?我以后出去找工作,人家也会看你参加学校活动的经历的,而且加入篮球社还有一些福利……”
“行了你不用再讲了,知道你没事就行,以后不能再不接我电话了知道吗?还有期中考要到了吧,一出成绩就发给我,不然我自己向你们老师要!”
“才九月,没有那么快期中考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
不等她说完,妈妈就已经挂了电话。阎一纯放下手机,对着空气小声地说:“明天是中秋节,你不祝我中秋快乐吗?”
其实家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庆祝任何节日了,阎悦觉得任何花好月圆都是对她们破碎家庭的讽刺,但每一次节日前,阎一纯依然会小小地期待,这一次妈妈的态度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