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阎一纯6岁那年,她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对她来说,其实父母离婚并不是什么大事。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丧偶式伴侣,在家里的存在感甚至还比不上妈妈养在墙角的盆栽。阎一纯关于爸爸的记忆,90%的内容都是对着他的背影哭求他快点结束工作回家。但是离婚对于阎一纯的妈妈阎悦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两人离婚的理由是十分烂俗:阎一纯的父亲婚外恋,并被阎悦捉奸在床。但在这件事捅破窗户纸之前,阎悦虽然也没从丈夫身上获得过多少关心,但还勉强可以说服自己他是为了让全家过上好日子而努力工作,他不回家是因为爱我们,我要为他做好后勤不为他添乱云云。其实丈夫的离开早有预兆,但只要无人戳破她的幻觉,她甚至可以自我欺骗一辈子。直到亲眼目睹丈夫和其他女人纠缠,她才终于相信,原来他的爱全给了别人。
在泡沫破碎的瞬间,她意识到:丈夫瞬间就可以变成陌生人,只有血亲才是无法背叛自己的。于是在离婚后,阎悦她放弃了所有的爱好,将一切的力都投入到了对阎一纯的培养上。她将女儿送入自己执教的小学监视,她丢掉了家里种了许久的花,她自我欺骗的习惯被重新发展到了女儿的身上:只要女儿听话,她就有依靠;只要女儿成才,她便是幸福的。
让阎一纯在她规定的时间学习睡觉,在她规定的范围内玩耍,成为了她人生唯一的乐趣所在。为了防止女儿成为像他的父亲一般“不要脸”、“败坏社会风气”的人,她对于女儿和异性之间的交往极其敏感。阎一纯长得十分像她年轻的时候,皮肤白中透粉,鹅蛋脸,桃花眼,樱唇,清秀中透着隐隐的妩媚,在她看来这是最“招人”又“容易学坏”的长相。于是和大部分爱好打扮女儿的母亲不同,阎悦热衷于用最保守土气的衣物掩盖女儿身上那“不像好女孩”的气质。每次只要女儿口中不小心说出了一两个在她看来“低俗至极”的词汇,她便要打女儿的手心,并逼她在没有窗户和灯的阁楼中反省。成年以前,她被要求不能参加一切没有师长在的有异性在场的场合,无论是同学聚餐还是出游。
阎悦这样的控制欲随着阎一纯年纪的增长甚至变本加厉。在初中后阎一纯终于被允许和女生同学出去玩,但每次出门,只要比预计时间晚一会回家,妈妈就会急得大哭,有几次甚至直接报了警。
做个好女孩,听妈妈的话,不要像那个男人一样。这三句话,是阎一纯的紧箍咒,是悬在她头顶随时准备落下的刀。
但她不敢直接反抗,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可以逼死母亲,实际上母亲确实在她离家出走未果后以死相逼过。看着妈妈包扎过的手腕,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只能选择一种更悄无声息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