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裴云舒揽住了烛尤的脖子,自己整个人索性都趴在了烛尤的背上,小声道,“你总是吃我抱着小龙蛋的味,我今日也要吃一回,你抱着它,也要背着我。”
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应该很累,但烛尤嘴角却露出了笑。
他托了托裴云舒,将他背得宛如抱着一般的牢实。
*
一天之后,南临城城门前。
裴云舒同烛尤衣着简单,低调地隐藏在百姓之中。
天空暗沉,阴风阵阵,有鸟雀沿地飞过。有庄稼人已经忧心忡忡道:“看这天下,快要下雨了。”
“不知道下雨之前能不能回到家,”有人一同担忧,“我家大郎还在海口做工,这雨一下,今日怕是只能做半天工了。”
裴云舒抬头看看天,陡然一粒雨滴滴在了他的脸上,烛尤蹙眉,用指尖碾去他脸上的这滴雨水,反手朝天上一弹,即将要落下的雨水消失不见。
天色越来越沉,但雨却没有落下来,裴云舒和烛尤匆匆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之后,外头才轰然一声雷声巨响,瓢泼大雨跟着脚后跟落了下来。
客栈中的老板正给客栈中的客人人手递来一碗姜汤和手巾,烛尤去接过手巾,拒绝了姜汤。他递给裴云舒一条,裴云舒笑意盈盈同他道谢,才拿过手巾擦去脸上并无淋过的雨水。
因为百里戈送来的传音符着实不同寻常,他们并不想打草惊蛇,打算装作平凡人家的模样,在未找到百里戈之前,还是不要透露修为为好。
老板送完了姜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端过来两个碗,劝道:“客官,还是莫要粗心大意,喝一碗去去寒也好。”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裴云舒转过身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英俊浑身贵气的男子没有仪态地揉着鼻子,他衣服湿透,头发也在沥着水,整个人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
身边的侍从正在劝他喝一口姜汤,这人大呼小叫着给拒绝了,瞥着姜汤的眼里全是嫌恶,“爷就算去外面喝上几斛老天爷的眼泪,也不喝这东西一口!”
侍从苦着脸,一个劲的劝着。
这一主一仆说话着实好玩,裴云舒看了个有趣,但被他看着的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耐烦的抬头一看,正好和裴云舒对上了视线。
这人一愣,又眼睛一亮地指着裴云舒大声嚷嚷道:“这个人不也没喝吗?他长得瘦瘦弱弱的,比爷还不如,他都不喝爷为什么要喝?”
瘦瘦弱弱的裴云舒看戏反而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指着自己问烛尤,“他说的是我?”
烛尤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够,火上浇油道:“对,他说的就是你。”
男子也听到了这句话,特地走过来到裴云舒身边,瞅了瞅被放在桌上一口也没动过的姜汤,摆出一副长者姿态,意味深长地教训道:“你瞧瞧你的身子,自己淋了雨还逞能不喝姜汤,万一得了风寒,遭罪的不还是你?”
“还不赶快喝了?”男子肃然,“没有爷的身子,就不要学着爷放浪。”
裴云舒看了他半晌,突然唇角勾起,笑道:“好啊。”
不待男子疑惑,裴云舒就端起姜汤凑到唇边一口而尽,然后含笑看着这个小少爷,“我喝完了,你也该喝上一碗了。”
男子瞠目结舌,刚想说他怎么能喝?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姜汤就咕噜咕噜几口咽下。
辣味儿从心口往脑子里冲,这还不止,好不容易喝完了这一碗,谁知道碗里已经快没了的姜汤又慢慢涨了起来,又变成了满满的一碗。
看着这人连喝两碗姜汤,裴云舒才撤去了法术,但法术刚撤走,这富家少爷就是眼睛一白,留下一句“好难喝”就干脆利落地脑袋一磕,晕了过去。
“……”裴云舒心虚地别过脸,小声同烛尤道,“我好像玩过了。”
“无事,”烛尤扭过了他的脸,“别看他。”
旁边富家少爷身边的侍从似乎已经见多不怪,喊了几声少爷之后,就镇定地同店家将人抬上了楼。
裴云舒和烛尤也跟着店小二回到了房内,将被裹在包裹中的龙蛋放出,让龙蛋在床上蹦跳,两个人走到床旁看着外面的疾风暴雨。
龙蛋怎么也不肯待在储物袋内,裴云舒便将它拾成了包裹的形状。他们看着雨,躺在床上的龙蛋不堪寂寞,从床边跳了下来,一路滚到了裴云舒的脚侧。
裴云舒回过神,将它抱了起来,在雨幕中再次远眺了一瞬,“烛尤,这处能放得下船的只有南边的一个支流,正好今日下了大雨,我们做些什么事也不会被轻易察觉了。”
烛尤松松筋骨,“我去,你在这看好它。”
裴云舒看了看怀中乖乖依偎在他怀中的小龙蛋,目露无奈,“那你多加小心,若是有何不对也莫要冲动,快些回来与我商讨才行。”
烛尤点了点头,目光温和地看了裴云舒一眼,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就转眼消失在了层层雨幕之中。
龙蛋朝着窗口的方向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知道烛尤去了哪里。
“乖,”裴云舒抱着他往前走了一步,这个位置,雨水已经能被风吹在了他们身上,“是不是舍不得龙父?”
龙蛋又往窗口的方向动了动。
“快快破壳吧,小东西,”裴云舒柔和地抚摸过它,“等你破了壳,就可以吃尽天下美食了,也可以同着爹爹和龙父一起上天入地了。”
“世上美好的东西千千万万,爹爹总是跟你说不完的,”蛋壳上的手温柔而慈爱,“终究是期盼着你快快出生,好自己一一去体会的。”
风雨交加,雨水也飘到了蛋壳上面,但小龙蛋只觉得万分安全舒适,是以往黑暗之中百年来从未感觉过的舒适。
它眷恋地蹭蹭裴云舒的手指,也懵懵懂懂地想着,原来都在期盼它的出生吗?
*
烛尤回来的很快,前后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从窗口飞进来之后,去掉一身寒气才坐在了裴云舒的身边,他皱眉道:“船上和周围藏着许多道士。”
“哦?”裴云舒惊奇,追问道,“门派修士还是散修?”
“散修,”烛尤眉眼间露出几分厌恶,“一个比一个的血腥味浓重,他们专杀妖,身上都是妖的血气,煞气也针对妖而来。”
裴云舒面容也不由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