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蕴含沉沉灵力的一掌击到云城身上,云城摔落在地,重重的坠落声随着飞尘扬起,下一瞬,青越剑的剑尖就抵在了云城的脖间。
大师兄在一旁被神识所威慑,竟动不了一步,他低声喝道:“云舒师弟!”
裴云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尾已经红了。
但他的眼中却干净极了,无一丝水光,只是痛苦和悲伤太过于沉重,让人瞧着,就像是已经哭了一样。
其中的难过有几分是为了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又有几分是为了如今刀剑相对的局面。
“我从小就在单水宗上长大,却不明白实力为尊这句话的意思,”裴云舒垂眸看着在他剑下的云城,“我所以为的,与我见到的总是两种样子。”
云城手腕一痛,花月抱着婴儿转瞬从他手中跳到了一边。
“天下之大,单是单水宗便能让我生死不得,宛若傀儡,”裴云舒道,“你们枉顾我的意愿,我说不要,却没人听我的不要,单单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不能违背你吗?”
云城躺在地上,他直直看着裴云舒,眉心愉悦,“师弟要是想杀就杀吧,想必师弟杀了我,那就真的忘不掉我了。”
“云城!”大师兄在一旁厉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他又看向裴云舒,眼中有忧色升起,嘴唇翕张几下,只讷讷说道:“师弟……”
“师兄到了现在还在装什么?”云城笑了一声,“云舒师弟怕是不知道,别看大师兄面上如何沉稳老实,心底的花花心思定是不必我少。不若云舒师弟问问,他私底下,又对了云舒师弟做过什么样的事?”
他们说话之间,裴云舒却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封住记忆的神识开始松动,无忘尊者这是想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一幅幅画面便在眼前闪过。
云城感觉到了抵住他脖颈的利剑忽然开始轻轻抖动了起来,他眸中闪过诧异,下意识想拽过师弟来为他把把脉,“师弟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裴云舒声音沙哑地制止了他:“莫动。”
他眼角和唇上的红更加深了。
几息之后,裴云舒才说了话:“我不杀你。”
云城眸中一柔,“师弟……”
“云城,”裴云舒侧了侧头,“你当真心悦我吗?”
云城眼中有了喜色,他无比认真地看着裴云舒,翩翩君子此刻却有些手忙脚乱,一字一顿道:“便是大师兄,也比不过我对你的心迹。”
裴云舒去看云城,不知为何,他颜色极浓的唇角勾出了一道讽刺的弧度,“原来大师兄,也有这般的心思吗?”
大师兄握紧了拳,沉声道:“师弟,师兄逾越了。”
裴云舒觉得万分可笑,他也笑了出来,“怎么会如此呢。”
上辈子他们为了小师弟对裴云舒做了那般的事,这辈子裴云舒想离得他们远些,这些人却说心悦于他了。
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呢。
裴云舒的鼻息越来越炙热,脸上也透着粉意,眼眸极黑,唇色和眼尾却红得如同有了热病一般。
但裴云舒从未觉得如此清醒。
他握着青越剑的手抓得紧极了,青越剑颤个不停,像是在主人身旁愤怒极了的老虎。
“你说我杀了你反而会记你一辈子,你说对了,”裴云舒笑道,“还要多谢无忘尊者在这会儿解开了神识,让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云城一愣,随即便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而过,他的魂体被裴云舒拽入了幻境之中,肉身陷入了沉睡,静静躺在脏污地上。
大师兄看他如此,还未说话,自己也坠入了黑暗之中。
裴云舒回身朝后看去,同烛尤打在一起的宗主也是被激起了怒火,山石为止震裂,崩塌的天地之间,全被他围在了神识之中。
烛尤是越战越强,裴云舒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心魔历练中见的那条花蛇,竟是上辈子将他吓哭了的那条花蛇。
他不多想,那条蛇,会是烛尤吗?
这条蠢蛟,前世会不会已经到了快要化龙的阶段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心中纷杂的复杂情绪缓缓平静,又恢复成了心魔历练中的心如止水的状态。
有魔修看他在出神,便试探着想要朝他攻来,裴云舒指尖轻弹,魔修便被袭得向后飞起,再重重落地。
“烛尤快赢了,”裴云舒道,“莫要打扰他。”
*
花月和他怀中婴儿被风托起,送至了树上百里戈的身边。
他愣愣看着裴云舒,扯了扯百里戈的衣袖:“老祖,云舒美人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他早就变得厉害极了,只是谁都不曾知道而已,”百里戈叹了口气,看向了陷入幻境之中的裴云舒宗门的那两个师兄,“云舒连幻境都学会了,以他的神识,想必这二人破不出这秘境了。”
花月摇摇头,指着云城道:“老祖,这个人很是邪门,他可是很通阵法幻境一类的东西,那时我带着云舒美人去狐族秘境,他只有了短短片刻的功夫就能破了秘境前的阵法。”
百里戈神情一肃,“既然如此,那就不好说了。”
宗门中的这些师兄弟便如亲人一般,裴云舒也把他们当了亲人,杀了杀不得,可是不杀,总是让他们有些大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