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问的力,“是谁?”
“一个小小修士,”百里戈不知看到了什么, 神情倏地一冷,“糟糕,小狐孙!”
他转瞬就朝外飞去,裴云舒一听这话, 心中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扯着烛尤的衣服,“烛尤……跟上去……”
烛尤抱着他飞起, 追着百里戈而去。
凛冽的风吹过脸颊,寒风勾起心底不安,手脚发冷, 心沉大海。
裴云舒被烛尤遮住了视线,黑暗没有之前那般的令人安心, 反而让人不断地去想会发生什么样的糟糕事情。
但等看到摔落在地上, 心口缺了一块的花月时, 裴云舒还是犹坠深渊。
他愣愣地看着花月, 想要凑到身旁去看一看,烛尤却抱着他猛得朝后退了开来。水流分成股去攻击刚刚站的那一片地,只听清脆剑声一响,那里就出现了一个人。
云城身后的数十根利剑被水流冲乱,他自己却并不在意,只是转身看了一眼剑阵,就继续去看裴云舒了。
“师弟,”他长身玉立,一手负在身后,黑眸迎着残月,笑道,“许久未见了。”
裴云舒寒意从心底而起,他死死盯着云城,双手紧握发抖,“你杀了花月。”
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眸转也不转,眼中情绪万千,红了眼圈,这幅样子,倒是比情动的时候还要美。
云城挑挑眉,还未说话,他身后的细剑就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挡去百里戈的一击。
百里戈手握长枪,高发无风自动,他眉眼寒肃而锐利,白银盔甲威风凛凛,见这一击被云城挡去,他二话不说,再次携着长枪上前。
只是这一击被一道袖口遮住,百里戈手中长枪被一青剑反击,这剑逼至百里戈胸口,尖端裹着符咒,堪堪碰到了百里戈,就被百里戈闪过。
“阁下为何伤我徒儿,”凌清真人的声音淡淡传来,“给个缘由来。”
凌清真人站在高处,刚刚那裹着风雨之势的一剑,也只是凭空击去,去救云城一命而已。
他衣袂飘飘,眉目冷而淡,目光在下方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在妖兽怀中的四弟子时,才微微皱起了眉。
“云舒,”不悦,“起身。”
裴云舒下意识推开烛尤,撑着无力的腿站直,但站直之后,他就被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给忡愣住了。
“我为何要杀你徒儿,谁让你徒儿在我府中杀了我小狐孙,”百里戈长枪撞地,地面就猛得颤了一颤,花草倒地,地龙咆哮,直冲对方而去,他的脸上连同身上逐渐显出数道刀痕,这刀痕刀刀深入骨髓,但百里戈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俊美的脸上即便如此可怖,也英姿勃发,“一命赔上一命,你这小道,还不快快滚远些。”
白银盔甲随风而动,战意被长枪引起,同声声风声一起低鸣。
烛尤护着裴云舒,眼中蠢蠢欲动,也低低吼了一声。
隐隐具有龙吟的吼声加强了山摇地动的威势,百里戈哈哈大笑,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别扭,“谢夫君奸夫的助阵,戈要上前了。”
凌清真人眼中一沉,他未使剑,而是凭空画着符,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长枪已经冲到眼前,但符一亮,闪着金光朝着百里戈而去。
这符如有千斤之重,百里戈竟生生被压回地面,地伤凹陷,符还在压着他不断往下。
“你莫非是忘了你乃妖鬼,”凌清真人道,“罢了,如若真如你所说,是我徒儿伤了你狐孙之命,我也无意伤害你性命。你修为高深,生前乃是妖中大将,若是入了正道,百年便可化鬼为妖,此番为了偿还你狐孙一命,我可赠你化妖之法。”
百里戈嗤笑一声,手上用力,但妖鬼之身却是生生受了不少限制,他身上有诸多伤痕,那些刀痕宛若酷刑,怪不得一滴血也未流出,原来百里戈已成妖鬼。
烛尤化作蛟龙,仰天怒吼一声,尾巴一扫,压在百里戈身上的符咒被他打碎,金光飘散在空气之中,转眼就不见。
百里戈高声道:“谢过弟弟。”
凌清真人眉间皱得更深,他忽而看向府外大门处,袖袍在空中一挥,裴云舒的两位师兄和小师弟,便已经移到了这一片。
裴云舒看着师父,再看了看师兄弟们,他慢慢往后退,退至了花月身边。
花月的肉身逐渐从石头变得柔软,他琥珀色的双眼瞪大,里面含着惊恐和盈盈水光。
他未曾哭的时候,花月替他哭了;现在花月没哭出来时,裴云舒替他将泪水流了。
他哭的无声,泪水顺着下颔滴落在花月身上。但哭得却格外艰难,好似压下去的哭声藏着野兽,需要弓着背,弯着腰,手死死地扣着掌心的肉,才能压下这声。
云城看着他,被一道风卷至府内的师兄弟们也看着他。
“四师弟哭什么?”三师兄问。
云城看了眼地上死去的那只狐狸,轻声,“哭我杀了那只狐。”
师兄弟们就不说话了。
云忘刚刚筑了基,他被大师兄护在身后,静静看着对面的裴云舒。
从他的发丝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再从他弓起来的背看到他的鞋尖。
云舒师兄是如此伤心,伤心得仿若全身都在颤抖,黑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云忘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能看到一滴滴泪珠,颗颗落在死去的那只狐狸的身上。
一滴又一滴,全都给了这只狐。
“二师兄,”云忘道,“你不该杀了那只狐。”
他声音好似被风一吹就散,“你杀了他,云舒师兄就彻底记住这只狐了。”
这下好了,时光都磨不去师兄对这只狐的记忆了。
云城听他这么一说,也皱起了眉。
裴云舒一哭,烛尤就怒气汹涌,他盘旋在空中,蛟身狰狞,漆黑无比的竖瞳虎视眈眈,煞气如锐剑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