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在心里向着花月致歉, 自己独占一间了。
他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和其他人同睡一个房间。
进了房后, 裴云舒就将门窗关紧,又布下了结界, 待整理好一切,才摘下面具,坐在了桌边休息。
等饮了一杯茶, 他抬手到鼻端轻嗅,见没什么香气的味道, 才稍稍放下了心。
妖鬼集市大得很, 客栈也格外的大, 裴云舒在房中看了一圈, 就在屏风后发现了一方泉池。
泉池还冒着热气,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下水沐浴,将青越剑唤到了一旁,脱下衣物搭在屏风之上,小心翼翼地下了这一方池中。
一路走来,好不容易这么舒适,池水的温度也是刚刚好的温热,裴云舒泡着泡着,就枕在了双手上,靠着池边睡了过去。
*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还未睁开眼,便率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香气漫入骨髓,闻上一口就觉得口渴难耐。裴云舒艰难地睁开眼,只看到房中一片氤氲雾气,他趴在自己的手臂上,闻着的那香气,好似都已经浸入到了他的皮肉之中。
整个房间内香味浓郁,裴云舒闭眼重重呼吸,还好他关紧了门窗,还布下了一道道的结界,让这香味一丝不落地全都凝在了这间屋子里。
但也是因为这样,他越发难受了。
裴云舒撑着池边想要起身,发软的手脚却没有一丝力气,醉酒似的潮热感从五脏六腑散发,烫得鼻息炙热。
“……”裴云舒抓在青越剑上,让青越剑带着他飞出池子,“咳……”
好热。
满屋子无可言喻的香气,被牢牢实实地堆积在这一方空间。地面冰冷,青越剑把他的外衫用剑柄勾下,裴云舒撑着手脚披上衣服,只是穿个衣服的功夫,已经开始喘起了气。
老方丈曾说过,因为子蛊离母蛊相距甚远,就算是情动也不过是几句清心咒的功夫。
裴云舒服了几颗清心丹,又在嘴里默念着清心咒,可刚刚觉得清醒了一瞬,更加凶猛的炙热感又窜了上来。
清心咒念不成句了。
他掐着自己的手,刺痛感让大脑出现一片短暂的空白。
这么大的情动,怎么能是几句清心咒就能压下的,这是不是代表着,母蛊的主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唇瓣咬出鲜血,手心刺出伤口,裴云舒感觉空气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得几乎要进入肺腑的香气。
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池水,他大口喘着气,却还是觉得如火烧一般的难受。
青越剑瞧着他一副呼不上气的模样,剑身冲向了窗口,想要开一道窗。
裴云舒心中猛得一跳,“不要——”
剑身一停,但已经晚了,窗口被利剑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这缝隙小的几乎看不见,空气吹不进来,但满屋浓得欲滴的香味却可以从缝隙中争先恐后的流了出去。
裴云舒额头流出的汗珠浸湿黑发,他力的去看窗口,眼前却逐渐模糊。
遭了……
*
烛尤嗅了嗅鼻子,他脸上的妖纹骤起,下一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旁战战兢兢地给他翻找着春宫图的花月一抬眼,狐狸眼瞪圆了,“烛尤大人?”
但不到片刻,他的鼻尖就闻到了一丝清淡的香味。
花月不由自主地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去捕捉着空气中仿若随时会消失不见的香味。他跟着香味走出了房间,廊道上已经有不少嗅觉同样灵敏的妖怪走了出来。
直到撞上一头头顶牛角的妖怪,花月才猛得从这香味里回过神来。
他表情惊骇。
这不是、这不是云舒美人身上的味道吗?!
*
好难受。
好热。
有手在身上抚摸,裴云舒推着这只手,无神道:“不要。”
凌冽的风声吹拂脸颊,浓郁的香气被吹散,烫意越发明显起来。
月光在树枝下明明暗暗,“扑通”一声水声,人已经落近了一池冷水之中。
清心咒,裴云舒模模糊糊地想着,但刚一张开嘴,冷水就跑了进来。
蛇信随着水跑进唇舌之间,夺走裴云舒的舌尖,吮到舌头发麻。
“……”
裴云舒勾着水中人的脖子,痛苦地皱起眉,他恍惚间睁开眼。
看到了艳如鲜血的妖纹,和一双竖瞳。
*
三更夜半,山野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