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行一叹道,“苏公子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悠闲,果然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啊。”
苏遥将扇在手心轻敲,低声道,“你...何苦要来这河间府?”
“我听闻江湖侠士齐集河间府要寻苏慕华算账。那姓苏的虽然又迂腐又爱惹麻烦,但世间的朋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就让人寂寞了。”不留行顿了顿,看了正与王小痴说着什么的任情儿一眼,“他虽然不说,想来也是和我一样的。”
任情儿冷哼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看热闹的。姓苏的,你来这做什么?别告诉我,也是来看热闹的。”
苏遥道,“我与陆酒冷自从在望北城告别后,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数日前无事亭的萧无忧传了消息入京与我,说有人见到陆酒冷在蜀地的摘花楼出现。河间府的事又发生在这个时候,既然有人如此热情,想引了我来。我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哦?陆酒冷去摘花楼做什么?”二人对视一眼,这句话竟是任情儿和不留行同时发问。
苏遥目中含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二人,“贤伉俪心有灵犀,果然让人羡慕。”
任情儿道,“谁与他是...喂...这摘花楼是青楼吧。”
苏遥从容笑道,“不错,听说陆大侠上摘花楼,是为摘花楼的花魁花无眠姑娘赎身。陆大侠一掷千金,花无眠姑娘洗尽脂粉,一身素衣,只携了一张瑶琴,随他而去。”
任情儿张了张嘴,看着他,忍不住道,“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苏遥道,“他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尚且笑得出来。如今他已经现身,我又为何笑不出来?”
说话之间,船已泊岸。
苏遥目力所及可以看清江岸上已经站了数人,皆是身佩长剑,江风猎猎吹动白色的衣袍。居中一人鬓发微雪,但仍是神矍铄。
任情儿冷笑道,“这冷面阎罗也来了?姓赵的,你见了他,拔剑不拔?”
不留行见苏遥好奇地看着他,轻咳一声道,“这是我的师叔,齐云。”
苏遥想了想一笑道,“原来是他。”
不留行一叹道,“当年...情儿为河间府追杀,在师叔手上很吃了些苦头。情儿当年年轻气盛,使蛊毒将师叔放倒,得罪了师叔。师叔一怒之下指剑为誓,绝不放过任情儿。”
任情儿道,“你为何不说。我将你那师叔与他的漂亮小徒弟脱光了衣服绑在了客栈的床上,还将消息送去了无事亭,传扬得江湖上人尽皆知。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说,谁要你替我瞒着?”
他话音方落,便已使出轻功,踏波而去。任情儿长得本就美丽,此刻朝阳方起,点点霞光照着他浅绿的衣袂,如春阳中的一折杨柳。
任情儿故意使出曼妙的轻功身法,笑呵呵地在河间府众人面前落下足来。“面僵的老儿,你还认得我是谁?”
齐云其实年龄也就比任情儿大个十来岁,但他生性古板,偏任情儿生得秀美,看上去竟如他的晚辈一般。
“任情儿?”齐云面色一寒,将手按在剑柄上。
他刚说了任情儿三个字,身后诸弟子中一人脸色就变了。任情儿见那人面貌依稀有几分熟悉,再仔细看了几眼,竟是当年齐云那个小徒弟。似乎是齐云自幼养的,叫什么楚息。笑道,“是你啊,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俊俏了。这些年齐老头留你在身边,既没舍得杀你灭口,看来对你倒是有几分情意。”
楚息脸上露出几分惶然之色,握着剑的手背浮现青筋,怒喝道,“你闭嘴。”
任情儿啧了一声,道,“媳妇娶进门,媒婆丢过墙。可惜了我那一盘上好的催情香。”
拔剑之声响起,楚息一声不吭地就向任情儿刺来。剑锋为人一弹,楚息见齐云转身以剑鞘架住了他的剑身,急道,“师尊。”
齐云沉声道,“息儿,今日不可多生事端。”
楚息颤声道,“他,他出言污蔑师尊。徒儿...”
齐云道,“为师当年说过,誓杀任情儿,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且退下。”
他说得严厉,楚息还剑回鞘,低头道,“徒儿遵命。”
齐云手按在剑上,看着任情儿道,“任护法,河间府是多事之秋,恕不便接待拜月教之人。你我的旧账,待他日事了,齐某自会向阁下讨还。无论今日阁下是来看热闹的也好,捣乱的也好,都请离开。否则,齐某也不介意现在就和你算一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