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拙还没开口,林妈妈就先打断了他:“你还带豆汁儿呢,你等过安检人让你一口干了怀疑你藏着生化武器。”
父母又嘱托了些日常,让她不要有压力,父亲的话匣子打开就很难合上了,林苑拙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应,最后还是母亲说甭打扰闺女了,把电话挂了,回过头又给林苑拙发消息:“学校有个经济学的硕士跳楼了,说是压力太大了,你爸爸急得呀,起了一嘴泡,怕你毕业压力大,也怕给你添压力,絮絮叨叨没个完。没事儿,都挺好的,你在那边也别太有压力,读不了咱就回来,啃老我们也养得起。”
“好。”
“你也提醒朗星别太有压力啊,小孩儿那么小呢,你平时多关照点弟弟,不忙了多和他吃饭聊聊天。”
林苑拙停在聊天框那句“好”又被删除,“他最近在忙自己的事情,等有机会吧。”
“好,不打扰你了,快睡吧,晚安。”
林苑拙道了晚安,看了看是件才晚上十点,叹了口气,继续写论文。她连着几天都在实验室和公寓之间两头跑,有时候腿都不像自己的了,现在终于坐在电脑前时,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手旁是感冒药和抗抑郁药,还有一个满是咖啡渍的杯子。上次林苑拙洗完澡没有吹干头发就被叫出门做实验,被波屯的大风吹了个透心凉,头发全是冰碴子,回来时就有些感冒,昏昏沉沉。
两种药效迭加,把她头脑搅得像覆盖了一层浓雾,看不清也听不清,嗜睡无力。杯子里的咖啡被喝空了,而屏幕还亮着。
在邮件显示发送成功的瞬间,一直撑着她的神支柱似乎突然抽离了,林苑拙整个人失去了最后支撑倒了过去。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拍了拍又抱起来,似乎有焦虑的呼喊,林苑拙想睁眼却睁不开,意识却在平地上荡着秋千,来来回回推远推近。抱着她的人也很瘦,硌得林苑拙浑身骨头都在痛,比童话里的死神还要瘦。
一想到死神,她索性连挣扎也不挣扎了,把她带走也好。每一天都被安排得不能更满:24/7待命的日子快把林苑拙拖垮了,心态崩塌、神被耗空,她的手放在键盘上时脑子里的思路都被挤干净了,空空荡荡。学习、休息、进食什么都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思,她把自己逼到了极限,像是被强迫加速到光速的电子与靶子相撞时产生生存仅有几微秒的μ子,短暂易逝。在静止的处于时间膨胀中的人们看来,这个过程被拉伸了几十倍,她还有着很漫长的一生,只有林苑拙知道,一生也不过几微秒而已。
她在意识模糊不清时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清新的气息,仿佛一阵风要把她留下来,有个声音不断在喊她的名字,听起来甚至有些撕心裂肺:“苑拙姐姐……圆圆……林苑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