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此去若是顺风顺水,则来日可期,又何必在乎这一时一刻。
“路上小心。”二当家敛眉道一声珍重,目送她渐行渐远。
乾陵悦沉默无话,绿竹心道她仍然介怀王爷未等候一事,有心安慰却无从开口,闷了半天才道,“琳妃说西凉有许多珍稀古玩与奇闻异景,这次恰好可以游览。”
毕竟皇上罚她发配,却也只有这两个字,具体实施由王爷说了算,既然王爷准允她四处游玩,她也不必拘谨。
“嗯。”她回答得十分简洁,脸色略显低落,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项天礼,他为何不来,有何事耽搁?
分明他在她前面走,按理说早就到了城外,就算城门口有混混阻拦了一会儿,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可他偏偏就是不在,且她现在满头怒火,无从发泄,连始作俑者都找不到。
“王妃,您是王妃,王爷怎么会不管您呢?”绿竹只想逗她开心,张口就来,“说不定是怕您住得不习惯,先去下一个落脚点打理了。”
“是吗?那以后都这样,又何必一同出门?”住不惯?她连草棚地铺都睡过,怎么可能住不惯,项天礼最是了解她的习性,若是如此,也太牵强了。
见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烦闷,绿竹忙低低“呸”了一声,都怪自己多嘴,好好的说什么说。
“你不必心了,我自己也可以。”她看向惶惶然的绿竹,不想自己变成颐气指使的主子,既然出了王府,她便不是王妃。
那绿竹也不是她的丫鬟,她们不过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姐妹罢了。
“王妃……”
“不必叫我王妃,叫我一声姐姐也行。”在外头还“王妃王妃”地叫,这不是找麻烦吗?
更何况她也不愿意听得心堵。
绿竹挑眉讶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荡大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叫出第一句,“姐姐……”
“嗯,可以。”乾陵悦点点头,见岔开了原本项天礼的话题,没有再说话的想法,闭了嘴专心赶路。
步行最是折磨人,不知道路程多远,沿路也没有人影,全靠自己带的干粮和清水。
原本计划的半日路程,现在看来还要延长。
冬日天本来就黑得早,按照原计划,到达都是天微黑了,再推辞必然是天色暗下才能到,这荒山野岭的小径上,两个女儿家大晚上的实在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我们快些走。”乾陵悦当机立断,替绿竹分担了大部分的行李,加快速度。
绿竹本来还要争让自己背得多一些,未开口人已经急步离开,她只好快速跟上。
两人脚程再快,也还是步行。
持续的体力消耗需要补充更多的水源,一来二去,反而加大了她们前进的难度。
等走到一半的时候,绿竹终于没有力,拖着步子,大口喘着气,看着前面还在坚持的乾陵悦,分外讶异。
大家都是常年在府里生活的人,为何她都不累?
乾陵悦的脸已经累得变了色,这副身体没怎么运动过,此刻全靠她的意志力坚持着。
“再走几里,我们便休息一下。”此刻停下来恐怕会斗志尽失,她只能采用望梅止渴的办法,激励着逐渐脱水的绿竹。
她向来听主子的话,只能跟上去,尽己所能继续往前走。
天色暗下,两人望着远处已经能看到的村落影子,稍微松口气,也更加有动力,此时的二人衣衫尽湿,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裙摆为了方便走路已经系了起来,背着的包裹因为沿途休息做坐垫满是褶皱。
“皇上说的发配,是真的发配。”乾陵悦默默感慨了一句,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是不可能的,怎么都会变成狼狈尾。
好容易走到村落里,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外来人,虽然她们的布料已经换成下人常穿的布料,可下人与村民比,却还是好上一些。
这里的村民多半暗色的粗布麻衣,肉眼可见的粗劣质感让乾陵悦内心升起一股同情。
离京城这么近的村落都是这样,其他更远的地方又是如何?
从未出过京城,只在王府间打转的人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底层百姓的艰难与贫穷。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
“二位打尖住店?”热情的小二看出她们像是有点钱的人,笑着凑上来,讨好问道。
乾陵悦抬头看了眼他背后的客栈,简直是破烂二字最好的诠释。
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她点点头,带着绿竹进去。
掌柜的立刻给了她们一间最高档的房间,满脸堆笑领着人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