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悦闻言一怔,看了二当家一眼,又看回他,迟疑问道,“您不是见过他吗?”
心里却没来由慌乱,触到项天仁深沉打量的视线后不安越发涌起。
“的确见过,可那时只知二当家是你的朋友,”他语气缓慢,神色却意味深长,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却不知二当家是可以随意进出流火居的朋友。”
“您这是何意?”她敛了眼色,正色询问。
“连天礼进你流火居都要通禀一声,这位二当家,进出自如,权当自己府邸。”他平淡说着,却似一顶大帽子不由分说扣在她头上,“你身为安王妃难道还未意识到其中不妥?”
面对这无从反驳的字字句句,一向伶牙俐齿的人失了声,项天仁已然给她单方面板上钉钉,即便她再努力解释也不过是他眼中的徒劳辩解。
她看向一言未发的项天礼,他像一个旁观的路人,冷静自持。
连项畏都察觉到王妃眼中的迫切,可王爷只是垂眉敛睫,仿若置身事外,这王妃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与他毫无干系。
他轻描淡写的神态令乾陵悦短暂无言,片刻后重新开口,“其一,王爷来流火居并不需要通禀;其二,二当家进出臣妾寝殿,是王爷首肯的,如若不信,您大可向他求证。”
项天仁悠悠转向项天礼,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陡然进入局中的人陷入两难,否认无异于将乾陵悦推入火坑;可默认,让他皇室脸面何存,况且还是在大哥跟前。
若是大哥听到肯定回答,必然会想方设法除掉乾陵悦,认为她祸国殃民。
思忖片刻,他沉吟着,“悦儿与二当家的确要好,只是这擅入府中确实过分。”
言外之意便是不知,便是乾陵悦在撒谎。
项天仁锋利的视线立刻射过去,紧盯着乾陵悦,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看来我四弟并不知情。”
她还能说什么,连最能帮她挽回局势的人都放弃为她辩护,她深深看了眼项天礼,眼中饱含失望、不解以及化不开的委屈难过。
原以为他真的理解自己,没想到仍然是她自作多情。
“臣妾谨听皇上责罚。”之后便是长久的默然,余光瞧见柳榕勾起的嘴角,以及迟迟赶来满脸忧色的司空长婵。
“这也算是四弟的家务事,朕本不该插手,既然如此,便按照律令行事吧。”他前脚还说着不该管,后脚就直接判了刑。
乾陵悦不禁发笑,原来这就是皇室一贯的做派,通两面人的髓。
听到皇上要求的项天礼神情微怔,身子一抖,按照北楚条例,皇室私通之罪当时株连九族的死罪。
“天礼,你还在等什么?”半晌未听到有人张口,项天仁不悦地看过去。
“大哥,此事是否操之过急?”他缓慢地发问。
而高高在上的人似乎听到什么笑话,“操之过急?那什么才叫徐徐进展?等到全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好弟弟被人红杏出墙吗?”
“皇上!”项天礼高声打断他的话,下意识看了乾陵悦一眼,只触到她漠然的表情。
“如何处理你看着办,但皇室的威严不可侮辱!”项天仁义正言辞,根本不把他的挣扎放在眼中,冷哼一声拂袖离开,留下一句,“明日早朝朕要知道结果。”
等项天仁走了,绿竹还是懵的,这皇上来的时机未太巧,竟然碰到一个现行?前后丝毫不信她的话,吃定了她在撒谎。
而王爷也不得已一反常态不再维护王妃,着实让人为难。
还留在流火居的柳榕在皇上走后才嘲讽着走上前,歪着头与乾陵悦对视,嘴里十分可惜似的,“哎呀,真是不巧。”
乾陵悦懒得理她,转身送客,“今日本宫乏了,请回吧。”
目的已经达到,项天礼在这里,她又不能再火上浇油,利落地离开。
房内只剩下乾陵悦、二当家、绿竹和项天礼。
绿竹实在无法忍受这令人压抑的沉默,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三人无声对峙着,乾陵悦抿抿唇,低声对二当家道,“你先回去吧,按照我的吩咐就行,记得稳住祖安,尽量拉拢他。”
二当家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脚步丝毫未动,直盯着同样岿然不动的项天礼。
她叹口气,又转身朝着项天礼,“王爷也请回吧,晚些时候让项畏传达惩戒便是。”
无人回应。
她现在只是累了,都说不能乐极生悲,刚从项天义的大火里逃脱,便又陷入这深渊,她没有力气再斗争。
“行,那我走。”都不走,她只能选择自己离开。
还未抬脚,两人同时开口挽留,“乾陵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