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悦原本就被浓烟呛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被绿竹这么没有轻重地一扒拉,整个人摇摇晃晃,脚底压根站不稳,歪歪斜斜地要倒在地上。
一双大手不疾不徐地稳稳接住她,她站稳后立刻弹开,生怕和项天义有半点牵扯,忙道谢,“多谢二哥。”
“看看清楚我是谁。”这声音过分耳熟,她茫然抬头,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项天礼?现在可是寅时,你在这里干什么?”就算安王府与南王府相距不远,从发生火灾到她救人,前后也不过半刻钟,他就是飞也……飞还是可以飞到的。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随时关注南王府的动态向他回禀。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骤然回过神,眯眼看他,“你是不是又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本来还打算解释一番的项天礼听到她问了一句之后直接跳到了指责上,张嘴说点什么,余光瞥见旁边的项天义,中途换了说法,“难道我还会在二哥府上安插眼线吗?”
也对。她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项畏这个点有任务,刚好撞见了。”这理由也算说得过去,毕竟王府里也有要打点的事情。
停止追问,她额捂着嘴咳嗽一声,见丫鬟都在救火,目前无人受困,稍微安心,转头对绿竹道,“我要喝点水。”
嗓子干干的,说话实在不舒服。
绿竹应了一声还没动,项天礼从腰间掏出一个水袋,一本正经地递给她,“都是清泉水。”
乾陵悦着急喝水,没有多问接过就喝了。
旁边香妃正心有余悸地安抚着两个受惊大哭的孩子,而项天义则站在两拨人中间,没有安慰孩子香妃,也没有插嘴乾陵悦和项天礼。
烧的是他自家的房子,可他却毫无关心似的,目光悠远地看向还在燃烧的大火,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乾陵悦身上滑过。
他眼里的大火不是大火,全都是她刚才冲进去的背影。
那一瞬间他是震撼的,这火势汹涌,稍有不慎便会吞噬一个人的生命,若有机会,他很想问问她的想法。
“你头发怎么回事?”项天礼目光敏捷地捕捉到她发尾的焦糊,低声问道。
她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太在意地,“可能是刚刚在里面耽搁久了,烧到头发。”
他闻言皱眉,“耽搁久了?”
来的时候只刚好看到绿竹扒拉着她,并不知前因,想当然以为她从火里逃出来。
乾陵悦摆摆手,不想细说,她只是想救人,说出来项天礼恐怕会多想。
尽管她不说,但一直为她委屈的绿竹嘴唇颤了颤忍不住开口,“王妃本来在客房休息得好好的,突发大火后就立即出来避难,谁知小王爷困在香妃房中,她便冲进去救了。”
说来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事实,可背后的危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小丫鬟还在嘟囔着,“香妃都没管,您倒是急吼吼冲过去,万一您出了事,王爷怎么办,奴婢怎么办?”
这嘟囔声只有他们三人听得见,吓得乾陵悦忙打断她的话,恨不能捂住她的嘴,“别乱说话。”
以前绿竹也不是这样的性格,怎么现在比她还跳脱大胆。她不禁扶额,看来她矫枉过正,回南王府后得好好教训了。
“绿竹,你先去拾东西。”项天礼敛眉,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吩咐道。
对王爷她还是有一定的敬畏,立刻应了离开。
乾陵悦询问地看过去,“拾东西?不是晚上才接我回去。”
“发生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再把你放在这里。”他的脸色沉下来,显然是认了真。
她心里不合时宜地泛起一些甜蜜与被偏爱心疼的温暖,低声道,“至少要等二哥处理好这边的事。”
若是偶尔失火,绝不会蔓延得这么迅速,看样子是有人在幕后策划。
竟然敢在王府里放火,这人必然是个亡命徒,不及时追查出来终究是个隐患。
“嗯。”他点头表示同意,这才和项天义搭上第一句话,“这火是怎么回事,二哥有线索吗?”
项天义看了他一眼,面露复杂,“还需要调查,我也是云里雾里。”
“既然如此,我便留在这里,查清后与悦儿一同回府。”他意已决,直视着项天义的眼睛,眼底隐隐有怒气。
低气压散开到周遭,终于安抚好孩子的香妃自觉地站出来,走到项天礼面前,忽然一弯膝,狠狠跪在地上,“臣妾有罪。”
“香妃何罪之有。”纵然他这么回着,语气里却无半分真意,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
南王察觉到他僵硬的语气,想要帮香妃说几句,然而无法开口。
即便是他也解释不了为何生母在发生这样的事时只是呆呆地站在外面看,一点都不着急,哪怕乾陵悦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把人救出来,得到的道谢敷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