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见云逸轩忽然眼神异样地看自己,只当他是被自己的“不害臊”震惊。
她不自然地朝赫连霓略一颔首,一跃跳下马车,就利落地上去自己的坐骑朝着宫门赶去。
云逸轩忍不住掀开车窗垂帘看她,目光愈发复杂。
赫连霓笑道:“是被这小女子震惊了吧?我早说过,她与寻常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造化弄人,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云逸轩放下垂帘,慨然一叹,眉眼里就氤氲了一层薄薄的忧郁。
赫连霓看着他,忽然看不懂,她知道,自己也从来没有懂过他,只怕他那位被他呵护备至的小妾,也不曾真的懂过他。
“你为何突然不开心?”
“你我被捆绑在一起,已然不幸,而苏妙音……”
“苏妙音怎么了?”
“她自幼丧母,又被毒害得疯癫,如今还要嫁给你那病秧子表弟,偏被人灌了迷魂汤一般,认定他是天下无双的男子。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无辜少女初经人事,被人下了药,误把那与她过了一夜的男子当成了命中注定的良人,偏偏,这良人野心勃勃,满心仇怨难解,还是个短命鬼,他们成婚之后,只是一场悲剧,岂会有幸福可言?”
赫连霓被他一番话说得也不禁悲伤起来,从前,她只觉得拓跋玹可怜,而苏妙音是她最艳羡的女子。
如今被这男子细细分析一番,拓跋玹竟成了十足的恶人,而妙音却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甚至想起刚才妙音为她说过的一番话,不禁就心痛起来。
赫连霓恍惚许久,直到马车起行,也未能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云逸轩,你这番话只烂在肚子里就好,不要拿出来与旁人说。”
云逸轩失笑,“我也只能远远的看一场戏罢了,你们皇族里这些肮脏血腥之事,埋葬的又不只是苏妙音一个!”
“够了,不要再说!”赫连霓忽然窒闷地喘不上气,她别开脸,就莫名地哭起来……却又不知自己是在为谁哭。
半个时辰后,赫连霓神色如常,陪着太后在寝宫内说话。
云逸轩坐得无聊,便踱着步子出来太后寝宫,走到了御花园的湖边,四顾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拿了笔和纸出来,写了一张字条,随即拿出一个金色哨子,朝着天空吹了几下。
哨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空里却俯冲下一只黑鹰。
他抬起手臂,以真气拢住鹰的羽翼,示意飞鹰停落在手臂上。
凶悍的飞禽立时变得乖巧如猫,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将一张字条塞进鹰爪上的竹筒内,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摸出几颗牛肉粒喂给鹰,然后赞赏地抚了抚鹰的羽毛,就“哧——”了一声。
猛禽振翅飞离,云逸轩悠然深吸一口气,又踱着步子,抚过岸边没有树叶的垂柳枝条,朝着太后寝宫走回去。
殊不知,他刚才的一番举动,正落在妙音和拓跋玹眼中。
两人正坐在湖岸西边竹林内的石凳上,菲薄一层湘妃竹,宛若一层微妙的纱,旁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将林子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