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偌大且璀璨的纯白盛开在了这条黑色的烂布上。从未想过的明烈,在这一瞬怦然袭来。
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颤抖着身体,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似乎想要获得一丝安全感。她抬着头,同样惊愕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拿着枪对着她的男人。
本就缀着泪珠的眼里更是聚集起了更多的恐惧与慌张,晶莹的泪珠贴着白嫩的肌肤不断流下,划过流畅致的骨线,最后在下巴处摇摇欲坠。宛若带雨梨花般的女子,浑身上下揉成了满满的娇柔与软弱,毫无保留地将菟丝花的气韵刻在身体的每一处。
没有威胁。
第一个流进神经线的词竟然是这个。
郁禁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
无论她哭得多美多动情,他扣下扳机的速度也不会慢。
但是。
他却没有。
为什么?
因为生理性的失血过多让他现在浑身无力,眼前发晕。因为这条暗巷里突然出现的女人的来历并不会这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带给他的第二个词,是熟悉。
微末的熟悉感。
连这份熟悉感也没有恶意和威胁。
他竟有些恍惚地感到迷惑和惊异。
所以,枪口移开了。
他一直都在保持清醒。
失血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他也很熟悉。
这是他个人的训练项目之一。
因此在彻底睁开眼,晃了晃插着输血袋的手时,他确地找到了缩在角落里一团,手里还拿着一把医用剪刀的女人。
脸上的泪痕还是那样清晰。头发如海藻般披洒在她的身上。身上的婚纱裙摆实在过于大,让她单薄的身体怎么也无法在角落里隐蔽起来。
郁禁回视线,拔起输血袋,看了眼时间。
早上6:03。
他赤裸着上半身,被用纱带白布包裹起来的胸腹不再溢出鲜血,只是还在刺激着他的痛感神经,却怎么也征服不了这个似乎没什么情绪的男人。
他将枪放在满是医用物品的桌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这个暗沉阴闷的地下室满满都是血腥味。他走向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洗得很认真很干净。
然后他打湿了毛巾,擦了脸。用毛巾撩起额前汗湿的发时,暴露了他的脸庞。破碎的镜子割裂开了那张淡漠到极致的脸,可是无法将那棱角分明的骨骼与浓稠的暗色分离。
他淡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将毛巾挂在一边。他仔细地扯开来,让它没有一丝皱褶地被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