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花莺的胳膊,拉着她向花莺的房间走去。
花莺不肯动,死命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突然,香溢跑上前来,拉住了蓝祺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这么对待她!疯了不成!”
蓝祺看向香溢,冷笑道:“不是我疯了,是她疯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恐怕也清楚她想去中原这件事,只是瞒着我而已!”
香溢愣住了。
她松开了抓住蓝祺的手。
花莺看见香溢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火冒三丈,对着蓝祺怒吼:“你干什么对婶婶这样!这都是我的事儿,跟婶婶没关系!你,你简直不讲理!”
蓝祺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都好,反正,你永远也不能去中原,就算想也不能!”
花莺心里悲愤交加,乱成一团,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她大声道:“我就要去中原,我就要去!”
蓝祺皱眉头,声音大了起来:“中原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魂牵梦萦着!”
花莺直视着蓝祺,声音虽然带着满满的哭意与颤抖,但是眼神坚定:“我要去找阿娘。”
阿娘。
蓝祺抓着花莺的胳膊的手顿住了,所有力气消散。
蓝祺愣愣地看着花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花莺会说出这句话。
花莺抽出自己的手,抹了把眼泪:“去年中秋,你在屋顶上喝酒。我听见你喊阿娘的名字,然后,然后,我问你阿娘在哪,你说,阿娘在中原。”
蓝祺愣愣地看向她,脸色苍白。
香溢转过头,看着花莺,满脸惊慌。
花莺抽噎着,继续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找阿娘,你不肯说,只喝酒。那一晚,我满脑子都是中原,都是阿娘。”
香溢张了张嘴,伸出手想碰花莺的脸。
花莺退后一步,避开了香溢的手。
她扬着头,满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想要去掩藏心里的脆弱与悲伤。
“从小到大,我只有阿爹,没有阿娘。我问香溢婶婶、续冲叔叔,我的阿娘在哪,你们都不说话。火涂跟我说,我阿娘也许是死了,被葬在哪里了。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阿娘的墓,我也没去祭拜过她。我以为,你们不喜欢我阿娘,所以不想提起她。”
“但是,但是我好羡慕别人,就像火涂,他的阿娘会给他蒸馍馍。还有明翠,她的阿娘会给她织衣裳。我,我也想要有一个阿娘。就算她是死了,我也想看看她。”
“呜呜,所以,我好想去中原,去找我阿娘。我想问她,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回西域来找我们。我想她,我真的很想她。呜呜呜呜……”
她越说,眼泪越多。
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她拍开香溢的手,跑向自己的房间,然后锁了门。
只留下蓝祺与香溢。
香溢慢慢放下手,看了会儿花莺紧闭的房门。
然后转过头,看向蓝祺。
蓝祺整个人隐藏在树的影子下,月光轻洒,也照不清他的脸色。
香溢抿了抿唇,眼圈泛着红,哑声道:“…她已经十五岁了,长大了。之前,她就有问过我她阿娘。终究,她还是想知道……”
蓝祺没说话。
香溢叹了口气。
“花莺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心疼她,在这样一个谎言之下……”
“什么谎言。”
冷冷的一句陈述句。
蓝祺抬起头,脸色冷淡。
香溢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蓝祺侧过身。
语气冷漠:“没有谎言。”
紧接着,便离开了后院。
香溢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此时,续冲走了上来,扶住香溢的肩膀,轻声道:“你别伤心,今晚花莺是被气急了。”
香溢点头:“我没生花莺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她泪眼婆娑地看向续冲,晶莹的泪珠下葬着厚厚的悲伤与难过,以及后悔。
续冲皱着眉头,伸出手拂去香溢的泪珠,将她揽入怀里。
“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别再困自己了,好吗?”
他这样安慰着她,但是他的眼里,也是同样的悲伤与沉寂。
深夜。
花莺坐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她似睡非睡地看着房顶。
睡意浓郁。
“花莺…花莺…”
她似乎听到了温柔的女声。
就像是阿娘的声音。虽然她没听过,但她觉得,那就是阿娘的声音。
“…阿娘…”
她痴痴地叫了一声。
但是,没有人回应。
她翻了个身,有泪滑落,湿了枕头边。
而屋外,清风徐徐,微微寒凉。
蓝祺坐在屋顶,看着头上弯月。
他手里勾着一坛酒。
这酒香浓烈,熏得人醉。
但是蓝祺双眼清明,看似竟没有半分醉意。
喝完第三坛。
他扔了酒坛。
靠在草堆上。
一向冷硬的线条轮廓变得柔和,嘴角都带上些许笑。
但是那笑,不掩悲凉。
有风吹来。
带走了一声缥缈的。
“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