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立不知如何消化这所有的信息,痛和酸涩交织在心中,她静坐在地毯上,屋外骤雨未歇,她却似被凉风裹挟,于夜色笼罩下,她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
贺知立走过去,跪坐于她身旁。
眼前的人,好似一碰就会碎,一触即破。
片刻后,她回过头,不再看窗外,眼神凛冽沉清,她分外冷漠,都无需克制,“你看,这样的家庭,我还要来做什么?”
“你也无需有太大的压力。”
我渴望的不过是你身上的人间烟火气,谢谢你愿意施舍。
她的锐利清醒,刺着他的心。
“要我好不好?你只要我好不好?”他艰涩地哀求,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嘶哑破碎。
许傲抬手抚净他脸颊的泪珠,怜悯地看向他,“没有下一次。”
他被那种清冷又绝情的眼神吓到,眨眼间,泪水又一次簌簌掉落。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叔叔他……”
“啧、”手又被沾湿,指尖反复搓揉这点点的湿濡,眼眸是望不见底的深沉,“没有理由,不管是谁。”
贺知立垂下头,想去蹭她的颈窝,却被她伸出来的食指抵住胸口,那根细白的手指像一把利刃,而她的拒绝让他瞬间崩溃,预感到眼泪又要决堤,他直接抬起手遮住眼睛,鲁莽地蹭了几下。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在看见许承东出现的第一秒就立刻打电话通知她。
她对自己的家庭尚且能如此不留痕迹地脱身而去,那对犯了错误的他,岂不是说丢就丢。
可许傲拒绝他的示好,她把那些诉不尽的痛苦酸涩都留给了自己,这让他一下慌了神。
“你不能不要我……”脆弱敏感的神经末梢就这样被她拨乱,攥住抵在在他胸前的那根手指,他跪着扑向她,双臂将她搂紧扣死,“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这几年,许傲从未向任何人开口说过那些肮脏不堪的往事,她破碎的家庭是背叛和隐瞒的产物,她的父母辜负了爱,也背弃了她。她被那些亲戚明里讥讽不齿,被学校里的同学暗地指指点点时,她都没有怪过任何人。她告诉过自己,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父母,他们的错只有生下她这一项。
人可以自私,可以薄凉,可以不守道德,但是不可以对生命不负责。
她以为自己早已看破种种虚妄不实的情感,原以为自己会一生秉持八风不动心的决绝,直到她遇上贺知立,她从他身上闻到了凡尘缭绕的烟火气,他带着自己尝遍世间的情欲嗔痴。
她动了凡心,也起了恻隐之心,她突然也想对他的人生负责。
许傲开始变得敏感起来,会浪费一下午的时间等着他来坦白,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也清楚他是有自己的顾虑才会瞒着她。可对于感情她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极端洁癖。这样不好,她告诉自己,这样会逼得人喘不上气,就像她自己已经被那丝丝络络的莫名情绪锁困住,呼吸都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