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溯请她进宫的消息,永宁公主无端地叹了口气,兄弟姊妹几人经些一役,几乎没有一个能与李溯对抗的。
这是命,但她不想认命。
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以身体的缘故拒绝李溯也在情理之中。她身边的保母正想劝,永宁公主倒先开了口,她笑道:“我那六弟并非好糊弄的,吐蕃之役捷报频传,他闲得很。今日不去,改天可就不是‘请’了。”
保母微微有些发愁,生怕李溯把她弄进宫去,又会有什么样新的罪名罗织给她。
柳妃宠罪,郑王被削为庶民,柳驸马认罪之后自尽,永宁公主孑然一身,突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的笑容自信而明媚,“我有办法,一定能解决他。”
她召集心腹来商议对策,几人很快就分头行动。
永宁公主自己则换了华服严妆,刚想张口问驸马怎么还不来,瞬间想到那个温驯体贴的男子已经不在了。
有些人在的时候如春雨细无声,无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当他真的消失的时候,才令人感到窒息。
“换件素净的衣服吧,太花哨了。”永宁公主望着镜中的自己,两行清泪扑簇簇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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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外面是酷暑难耐,含凉殿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帘外水声潺潺,室内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
有万应先师的妙手,皇帝的伤势最终还是救了回来,起坐虽然力,神智却还清醒。李溯跪在榻畔侍药,脸色苍白如纸。
皇帝用了药,苦笑道:“忙去吧,别在我跟前自寻烦恼。”
李溯接了药碗放在一旁,示意殿中服侍的所有从人退下,令自己的亲信林炽、林烈两人守在殿外,他轻声道:“大姐实在重伤无力行动,太子仍然昏迷不醒,我召了三姐进宫。”
这是要趁着皇帝还清醒,安排诸事的意思,皇帝点点头,道:“朕迭逢变乱,神不济,年日无多,也是到了该托付的时候了……你还宣了其他朝中重臣吗?”
李溯摇了摇头,稍微近一点,轻声道:“父亲,我们猜个谜好不好?”
他这模样倒似十年前的幼儿时期,最爱腻在皇帝跟前耍乖卖萌,皇帝不由得失笑,道:“好。”
李溯微笑,“君无戏言,儿子的问题,父亲只需要确认或者否认即可,成么?”
皇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想到肩上这副担子终于可以交给儿子,心情舒畅,自然也极为宽容,他微微点头,笑道:“好。”
“万应先师死而复生是一位柳姓女子所救,她长久昏睡,须万应先师才能解救,和父亲之前昏迷的症状十分相似,我猜……父亲和柳姓女子昏迷的原因是一样的,对吗?”
皇帝想不到他竟然会先问这个问题,稍微合了一下眼睛,才又睁开眼睛笑道:“是。”
“所以万应先师其实并非死而复生,他不会死,对吗?”李溯微笑,他素来端方守礼,要到此刻父子独处,才有一点少年人的顽皮狡黠。
皇帝微愕,忙问道:“你这是何而来的推论?”
“那么父亲也不会死,一定会万岁万岁万万岁,对么?”李溯并不理会皇帝的,他的笑容更是灿烂,仿佛偷鸡得手的小狐狸。
皇帝敛起自己的惊愕,冷峻又颇有几分杀气,“你这都是从何而来的奇思异想?我……”
他突然想到自己忘记装虚弱,连忙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才继续指责李溯,“……朕终有一死,还没有来得及看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