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寒所期待的画面,次日启程就先来刺激了一波。
先前所得的那位沉睡不醒的小娘子终于醒了,头一件是问如今是何年月,第二件事便是嚎啕大哭,说自己失忆了,只记得姓柳,单名一个素字。
负责看守、照料她的是侍女春雷,这丫头才十五岁,身量高挑,生就北地胭脂的爽朗豪迈,原先是负责为沈大寒掌管粗使婢女的。此来长安,沈大寒生怕蔷薇红雨不牢靠,将自己着意栽培的春雷、秋爽两人给了妹妹。
春雷将那小娘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学给沈小寒和顾夫人听,沈小寒笑道:“怎么嗜睡之症这么快就好了?趁着离那匪巢不远,快请莫镖头派人送回去吧。”
“可是那小娘子说完这些,就又倒头大睡了。”春雷望着沈小寒,哭笑不得,“奴婢只差没有上手捶了,怎么也喊不醒。”
这嗜睡之症无论真假,可够狡猾的。
沈小寒万想不到还有这一招,她倒也不至于狠心到将一个酣睡至今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随意抛弃,只是带上她有什么后果,沈小寒就更好奇了。
一时她与顾夫人皆整装完毕,外头车马准备停当,两人才要登车之际,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厮打尖叫,再细看其中一人竟然是兰佩。
沈小寒这才知道自己走了眼,这兰佩看起来斯文,似乎有几下拳脚功夫的,将一个三十多岁的驿卒打的节节败退。
只不过兰佩过于孱弱,打人十拳所造成的伤害,不及别人还他一脚。
驿丞闻报,带了人匆匆忙忙赶过来拉架,按倒兰佩只需要一条粗豪汉子出动半条胳膊,拉开被他所揍那名驿卒则需要三名好汉。
沈小寒正想向顾夫人戏言这兰佩的战力不及一只呆头鹅,谁知一转眸见她满面诧疑,眼中竟似还有些晶莹的光芒。
顾夫人可是素来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女中豪杰,沈小寒记下了她这个表情,“顾姨是识得这位兰先生吗?”
两人距离那厢战局还远,顾夫人最后望了一眼兰佩的方向,毅然登上了马车,只抛下一句话,“看着眼熟,知你爱凑热闹,快些去吧。”
沈小寒确实觉得越热闹越有趣,可是顾夫人这般反常,她也是要深想其意。因此虽答应着去了,心里却盘算着得把那兰佩提到跟前让顾夫人看看才好。
原来兰佩是发现了昨天偷袭他的贼人——他埋下这罐钱的时候,就将钱用冬青、乌柏、栗子壳等共熬成的汁液浸泡过。这种汁液据说是兰家不传的秘方,用来浸染布料,其色如夜空,历久弥新,可以清洗数百次而颜色不败。
当然这样的染料也有相应的清洗之法,不知道配方的人就算手洗脱了皮,也去不掉那玄青之色。
隔了一年多,染料所含的水份早已经蒸发,其上可以染色的物质却没有消失。昨天打晕兰佩偷了他钱的人叫刘二麻,原本就与他不甚和睦,知道考期将近,兰佩必然要把历年存下来的钱都带出去使用,所以昨天就跟上了兰佩,也轻易得了手。
今晨兰佩要随沈小寒去的车队去长安,寻着驿站内的所有旧相识逐一道谢作别,终于抓住了刘二麻的黑手。
驿丞待兰佩亲厚,立即派人去刘二麻所居之处找到了贼赃,要将将刘二麻扭送见官,兰佩少不得也要走一遭。
沈小寒原本不想等他的,可是顾夫人的表情令她好奇,便隔窗笑向顾夫人道:“既然说了要带兰先生一起,不好食言……不若我们再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