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寒含笑答应,立即揭帘掠了出去,动作快的仿佛一阵疾风。
初春时节,碧空如洗,阳光峻烈,刺得沈小寒稍微有些睁不开眼。这一行共十余车,她与顾夫人所乘的车轿被护在中间,当下辨明方向,疾掠而过,眨眼间便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一帮劫匪约莫五、六十人,穿着破破烂烂,兵器也都是菜刀铡刀杀猪刀,甚至还有带锄头的,像是左近村民农闲时客串劫匪赚个零花钱。
莫高明已近不惑之年,走镖也有小二十载,上一次见这种业余劫道的排场,还是十余年匈奴大军入侵中原之后,乡民饥不果腹,转行做劫道的。
一般这种并非专职的劫匪,目标都只是单身旅客,瞧见这等规模的车队,又飘扬着“兴隆镖局”的旗帜,早该退避三舍才对,莫高明与那匪首对答了几句,只觉得哭笑不得。
原来这帮劫匪拦路的真正目的,并非真正为财,居然是想让他们车队捎带一个人到长安去。
那匪首瞧着怎么也有半百之龄,一口浓重的乡音,“天公有好生之德,此去长安又不远,帮我们求二娘子发发善心,救救我们的大……娘子吧。”
此人说话之间言辞闪烁,似有隐情,莫高明一听“娘子”二字更觉得头疼,他都不用看沈小寒的脸色,立即拒绝道:“不可!无需再言!你要战,便来战!”
匪首瞧见沈小寒身法快绝,品貌不俗,料定她才是自己要找的正主,突然弃了兵器,向沈小寒跪倒,“求二娘子救命!只需捎带一个重病的娘子到长安求医即可,绝无他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这种破绽百出的理由,沈小寒并不相信,不过这一场闹剧既然闹到她跟前,当然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演,她挥手制止了莫高明,笑道:“既然如此,请来见一见。”
匪首万想不到沈小寒居然会答应,一时老泪纵横,仓皇起身,不待他吩咐,立即就有匪众急匆匆从半山上的林荫道里抬出一个人来,送到两方对垒的中线,飞也似地退了下去。
抬人的物事是不知何处拆下来的陈旧门板,其上侧卧着个十六七岁的美人,虽是荆钗布裙,却也不掩国色,此刻仿佛春梦正酣,丝毫看不出任何病容来。
“这位小娘子得了什么病?”岐黄一道,沈小寒也算家学渊源,虽然望闻问切无一通,可是这小娘子虽然沉睡不醒,但是肌肤皎莹、呼吸均匀,丝毫不似身染重病的模样。
“只是每日沉睡近十个时辰,别无异状。”匪首笑的极是憨厚,“我们听闻万应先师近来会去长安,二娘子必然是要去拜见族长的,捎带看个病人,想来不妨事。”
沈氏擅岐黄之术,他所提及的“万应先师”即是沈氏现任族长沈铮,沈小寒的曾祖父,老人已有百岁之龄,至今仍然鹤发童颜,偶有兴致,也会趁着春暖花开不冷不热的时节,带着几个得意的儿孙云游四方,扶危济困。
曾祖父会来长安之事,沈小寒万万想不到的,才要发问,那匪首已经主动解释了,“前几日我们劫了一个上京赶考的举子,他为了保命,说二娘子错后几日必然经过,可以求二娘子救命。”
沈小寒立即想到了第五景这个不靠谱的,必定是他为了保命胡诌,只是“万应先师”是沈氏族人所称的尊号,外人从何得知?沈铮救人无数,世人所知皆称其为杏林圣手、活命仙医。
匪首见沈小寒仍然沉吟不语,又带着众匪跪了下来,道:“只需捎带这么个病人,旁无他人!求小娘子慈悲!”
沈小寒见那美人孱弱如砧板上的鱼肉,沉睡不醒,对身周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更是好奇对方这一场闹剧怎么演了。
她自忖此去长安并无秘事,也无需避人,不由得笑道:“慈悲?我倒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不过你们将这小娘子交给我,放心吗?”
匪首放声嚎啕,道:“二娘子若能救她一命,从此听任驱使,绝无二话。”
沈小寒意味深长地微笑,“既然如此,就带上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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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闹剧的结局是顾夫人万万想不到的,等沈小寒回到车里给她完了来龙去脉,她纳罕半晌才道:“找理由送个美人儿给你,这是想……咳。”
顾夫人似乎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轻咳了一声以为掩饰,沈小寒立即会意,悄声道:“是因为赵王殿下吗?不会吧……”
她的思考路径是自己与赵王殿下交情不错,所以有些人为了趋炎附势,直接送美人到李溯府上怕被猜忌,所以迂回一下。
前有洛阳双姝舍身投靠,如今有劫匪当路赠送国色,沈小寒若是个男儿郎,只怕早已经神酥骨软,沉溺于温柔乡了。偏她又是个女子,这账只能记在与她关系亲密的李溯身上。
顾夫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叹道:“你明敌暗,前路不管有多少,都先照单着吧,等到了长安,我们再慢慢料理。”
沈小寒想想也觉得兴奋,笑道:“也没有人给我送一个……”
她这话未尽之意当然是“俊俏的小郎君”,纯是顺嘴抄便宜。可是沈小寒万万没有想到,八个时辰之后,当真有一位俊俏的小郎君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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