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寒听他这话似有原因,有意拿话激他,“殿下身份尊贵,就算要我现在去死,我也只能立即自挂东南枝,从何处论的‘耽误’二字?”
李溯似乎是上了当,嘴角微微勾起来,眼睛里却尽是冰霜,“你此次因何而受伤?”
沈小寒微怔,那天她击杀两人,击晕一人之后,先前敲门的老妪屠尽了客栈其他无辜百姓七十余人,转回来找李溯的麻烦。
那老妪突然暴起制住了沈小寒,桀桀怪笑着问李溯要一件宝物。李溯当时想也没想,便将颈中以红绳系着的物事扯下来掷给那名老妪。
得着想要的东西,老妪心情极为愉悦,又啰嗦了几句,沈小寒也因此得了喘息的机会,反杀缠斗,最后将那物舍命抢回来。若论武功,她自然远不及那老妪,只不过是玩命的打法,这才趁凌云回来时,寻得一线生机。
“你乔装到的洛阳城,投宿时也没多少人瞧见你,立即能准引来仇家,敌人是不是早已经盯上你了?”沈小寒倒也不傻,微一沉吟又问道,“自幽州城出来,我们夜行晓宿,各种办法折腾,还能被人盯上这也太可笑了,你这等皇室贵胄……”
她原想说怎么可能与人结上死仇,瞧着李溯的表情,默默闭嘴。
本朝太宗皇帝文治武功,名垂千古,只是玄武门之变洗不干净,以至于百年之后尤有遗风,历代皇帝得位,多半手足相残,唯一活着的才能南面称尊。
——死仇说不上,可是帝位之争,向来也没什么仁慈可讲。
李溯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皇帝素来最疼爱的也是他,虽然很早就放他到幽州就藩,也立了二皇子为太子,焉知不是为子之计长远?
如今李溯返京,背后是战力卓越天下闻名的幽州军,无论争不争那个位置,都是令兄姊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溯见她能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缓缓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道:“在幽州,你因我而重伤,回长安这又来一出,就算你有九条命可以玩,我可没有那么宽的心看着你在我面前再昏倒一回,以后远着我些,省得溅你一身血。”
沈小寒知道他的想法,反倒更是窝火,嗔道:“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看着你被人欺负?那我来长安做什么?”
“你又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了?大寒姐姐交代我照看你来长安武举,无论中与不中,都要你找个如意郎君回幽州去,这才是正事呢。”
李溯说这话时才将胳膊回锦被里,重又裹紧了自己,意态慵懒,口齿也颇有些滞涩,似是又被瞌睡虫撞到了,渐有些朦胧的睡意。
沈小寒听他说“如意郎君”四个字,呵呵冷笑了两声,“找借口占便宜才几天,突然又来耍赖,进城时那笔账还没来得找你算呢。”
李溯听她提那茬,怫然不悦,“怎么算,你还有胆重新亲回去不成?”
沈小寒又不是傻子,还能真如他所愿?当下怄的只想拧他的脸,“殿下真是过分了,是嫌我武功低微拖累你就直说,不必绕弯子坑人。”
李溯见她不上当,心里不怅然,长叹道:“大队明天到洛阳,休整一天,后天我就回长安了……你再晚几天自己走吧。”